“张常侍尽管头前带路!”
崔耕毫无惧色,先是命那些女兵带着钱回去,然后和张昌宗一起来到了通天宫。
待听张昌宗讲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女皇陛下好像是模模糊糊地悟到了点什么。
说对谁错是明摆着的。
不管成均监占没占右控鹤监的衙门,崔耕只应通过正当途径解决。
殴打监生,乃至拍卖监生们的财物,当然是大罪。
尤其是把堂堂的成均监司业郑愔剥光了吊起来,更是大错特错,哪怕来俊臣当初都没这么嚣张。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崔耕又不傻,为啥这么干呢?肯定是给三百女兵离开朝堂找理由呗。
嗯,这个崔二郎真不赖,朕要是用别的理由,把他赶出朝廷,别人肯定说朕是无道的昏君以奖赏之名,让崔耕放假也不大合适,难免给人以朕剥夺崔耕权力的印象。
也只有崔耕主动做错了事,朕才好借坡下驴,对崔耕稍加惩罚。
想到这里,女皇陛下面色和蔼地道:“崔爱卿,你今天为何如此冲动啊?朕准你自辩!”
“是,微臣以为,成均监已经不改不行了!”
崔耕一边回想后世的记载,一边正色道:“时俗浸轻儒学,先王之道,弛废不讲。宜令王公以下子弟,皆入国学,不听以他途仕进。又,自扬、豫以来,制狱渐繁,酷吏乘间……伏望陛下弘天地之仁,自垂拱以来,罪无轻重,一皆昭洗……如此,则天下知昔之枉滥,非陛下之意,皆狱吏之辜,幽明欢欣,感通和气。””
这些话,都是著名的《韦嗣立谏武后疏》上的原话。
按照历史的正常发展,再过一年,凤阁舍人韦嗣立会上这样一道奏疏,请求武则天改革成均监。
这个奏疏的大概意思是,成均监无论老师还是学生,现在都烂透了。武则天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把那些监生乃至司业、博士们全部开革。
然后呢,重新任命贤明的司业和博士。
至于学生们,一方面,让功臣子弟们,重新考进成均监。另一方面,就是作为补偿,让被酷吏们冤死的大臣们的子弟,进成均监读书。
虽然这个建议太过激进,没被采纳,但无论女皇陛下自己,还是朝中大臣都赞赏不已,以至于韦嗣立一战成名,以至于这份奏疏被全文记载在史书上。
武则天本来就看崔耕顺眼,听了这个建议,就更看他顺眼了,道:“崔爱卿管着著作局和右控鹤监,还为朕操心成均监的事儿,真是忠心耿耿,难能可贵啊。”
崔耕微微一躬身,正色道:“陛下谬赞了。成均监藏污纳垢,大损陛下的英名,还请陛下快快下旨,从即日起改革成均监!”
“这个么……此事关系重大……容朕三思。”
张昌宗一看武则天这副架势可傻眼了,怎么的?本来是自己占着理,要告崔耕的状。怎么到了现在,竟成了正常的君臣奏对了?而且,貌似陛下还对崔耕甚为欣赏!简直岂有此理?!
他赶紧道:“陛下,你莫被崔二郎骗了。现在不是讨论成均监改制的问题,而是他崔耕殴打监生,私卖监生财物的问题!对了,他还指使他人把郑愔郑司业扒~光了吊起来,简直成何体统!”
崔耕白眼一翻,道:“要不是你张常侍撺掇,郑愔能赖在太子左监门率府不走?要治本官的罪,你张常侍也难辞其咎!”
“那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现在谁不知你张常侍弄权误国,难道还是我冤枉你的不成?”
说着话,崔耕跪倒在地,道:“微臣的右控鹤监衙门,已经成立半年了,却一直无法回衙门办公。此皆张常侍之过也,还请陛下依律治罪!”
张昌宗也跪倒在地,道:“成均监侵占右控鹤监衙门的事儿,微臣一概不知,现在请陛下先治崔耕的殴打监生和郑司业之罪。”
图穷匕见,双方都要武则天做最后的平判。
张昌宗自以为自己是武老太太的枕边人,这回又是占了理了,必定稳操胜券,嘴角上早已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但他哪知道,崔耕早就在武则天那打了预防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