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将酒杯放下,道:“好了,咱们说正事儿。你们不就是想知道,本官因何要官府买那些地吗?其实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我是想”
“等等!”
张廷圭打断道:“崔相,您以为我等是想知道您为何要买地?”
“对啊。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了。您买地总得种东西吧?魏州的百姓们难道还看不着?总而言之,您种什么,魏州百姓就种什么呗。实在不行,我等讨要几颗种子,崔相您还能不给?”
还有句话他没说出来,你真不给,那帮人不会偷吗?你买了那么多地,能看得过来?
“啊?”
崔耕听了这话,当时也有些傻眼。
魏州是上州,刺史秩三品,这个官职已经相当不低了。想当初,张潜临去扬州上任之前,就是做的魏州刺史。所以,崔耕必须得给人家张廷圭必要的尊重。
这两个美女倒还好说,大不了退回去。但这都生受了张廷圭好几头了,再告诉人家,自己理解错了,人家能干吗?
他咬了咬牙,涩声道:“那但不知,诸位到底要崔某人帮诸位什么忙?”
“崔相勿慌,我等所求,无非是要崔耕仗义执言而已。”
崔耕叹了口气,道:“你张刺史就是靠仗义执言起家的,你都搞不定的事儿,肯定简单不了。行了,说吧,能帮的忙本官一定帮。”
“是这么回事儿,您也知道,咱们魏州去年遭了一场大旱灾,五个月没下雨。所以,朝廷特意下旨,免了魏州两年的赋税。”
崔耕点头道:“确有此事。”
“可问题是,就在上个月,朝廷公文下来,要求”
“等等!”崔耕纳闷道:“如果本官没记错的话,从今年开始,河北道和山东道的赋税,都交给本官支配。朝廷给你下公文干啥?”
张廷圭苦笑道:“您说的那是朝廷的正规税收,这不还有实封吗?”
所谓实封,就是高官贵戚们的封户。比如,朝廷赐某人食实封一百户。也就是说,这一百户的赋税,不用给朝廷了,要交给那个受封的人。
魏州富庶,受了实封的高官贵戚大都是在这划定封户。而且,不找那些穷人,专挑地方的上等富户。
粗略计算,现在朝廷的高管贵戚,得有一半在这有封户。而魏州,大概有三分之一的百姓是封户。就是崔耕自己,都有一百封户在魏州。只是他富可敌国,懒得打理罢了。
朝廷虽然划了河北道、山东道,给崔耕筹集军饷,但那些贵族的封户可不在其列。
崔耕道:“原来如此,然后呢?”
张廷圭道:“那些在魏州有封户的人,见朝廷免了赋税,心有不甘。就向朝廷提议说,不错,魏州是五个月没下雨,粮食颗粒无收。但是,桑树没受啥影响啊。不如,封户们应缴的赋税,就用蚕丝相抵吧。”
“这不混蛋吗?”崔耕骂道:“蚕丝又不是不能换粮食,他们收蚕丝做赋税,和收粮食做赋税,有什么区别?”
张廷圭猛地一拍几案,道:“谁说不是呢?若依此为例的话,陇右羊马、山南椒漆、山之铜锡铅锴、海之蜃蛤鱼盐,哪样都可以不受水旱的影响,是不是以后,所有地方都不能以受了大灾为理由免税了?简直是岂有此理。所以”
“怎样?”
“还请崔相为了魏州父老上表,把这番道理对朝廷讲明吧。”
崔耕盯着张廷圭的眼睛,道:“张刺史啊,张刺史,夺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这是要本官杀朝廷一半以上高官的父母啊,你说说我能扛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