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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唐思薇的意料,这天晚上李忘忧不再纠缠她,反而自觉地搬去别的住处了。
她心里小小的松口气,虽然容姬口口声声说唐思薇已和李忘忧成为夫妇,李忘忧也并不反对,但要和一个自己根本才见过几次面的男子在一起,就算他相貌再好,举止再优雅,唐思薇心里还是十分别扭的。
她,一个刚刚十九岁的女孩子,莫名其妙地来到了一个自己根本不明白的世界,这里有两个月亮,有许多热衷于修仙的人,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在逸仙镇的时候,也曾经旁敲侧击过,可是王大婶从未出过门,张大叔常年卧病,张老虎也不过是个普通老实的猎户,除了知道逸仙镇附近的雪山上有仙女外,也就只知道离开逸仙镇三十里的地方有官府。唐思薇在逸仙镇住了几天,几乎全是在养病,和应付那些请求仙女降下神迹,使泉水变清的居民了,总以为自己还有时间,来慢慢了解这里的一切,可是,生活居然如此充满了变数!
唐思薇想到这里,苦笑着摇摇头。如今天下之大,她却无处可去,也没有家人,可以安身。难道,真要在这什么极乐宫住一辈子不成?
一个侍女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在香炉里添了一把香,一股幽幽的甜香冉冉散发开来,唐思薇皱皱眉头,说道:“我不喜欢这些东西,你把它撤了好不好?”那侍女愣了一下,有点犹豫,低声道:“这是宫主吩咐的,后主身子虚弱,用点熏香可以助眠。”
唐思薇苦笑道:“我都睡了几天了,还睡什么?”说到这里,觉得有些饥饿,又道:“我肚子饿啦,有什么吃的没有?”
那侍女低身一礼,急忙回道:“有红枣银耳羹、冰糖百合粥、薏米莲子粥……”一连说了好多种,只听得唐思薇一呆,说道:“怎么有这么多?太浪费了。”侍女轻声道:“这些都是宫主吩咐过要随时备着的。”唐思薇微微颔首,不一会,有人送了食盒过来,那侍女揭开,只见一碗红白相映的银耳羹仍微微的冒着热气,一碟子金黄桃酥、一碟炸麻团,东西不过三样,式样却是极为精致的。唐思薇只吃了半碗银耳羹便不再用,那侍女叫了人收拾下去,唐思薇坐在桌旁,以手支颉,呆呆地望着墙上一副寒梅图,那寒梅只有数枝,在皑皑雪地里傲然盛开,殷红娇艳,但看在唐思薇眼里,却有说不出的凄苦,她出了一会神,见那侍女仍站在自己身后,便问她道:“有没有笔墨?”
那侍女道:“后主可是要作画?奴婢这就去备。”她生得中等身材,鹅蛋脸儿,五官俏丽伶俐,看样子也是十分善于察言观色的,想必早注意到唐思薇看那幅画了,唐思薇脸上微微一红,她对中国式的山水画一窍不通,只是长夜漫漫,枯坐无聊,想要写几个字打发时光罢了,说道:“我无聊得很,只是想写几个字。”
侍女应声去准备了,她显然是做惯了这行的,手脚麻利,很快备好了笔墨纸砚,唐思薇提起笔来,在纸上写道:“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她以前练过一段时间的毛笔字,临摹的是颜体,只会写大楷,但毕竟时日太久,刚拿起笔来殊不习惯,刚写了这么几句,手腕便有些酸痛,她休息了一会,叹口气,继续写下去:“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这是陆游的卜算子,唐思薇看到那寒梅图,一时有感,默写出来,十分符合自己这时的心境,但毕竟大病初愈,只是这么几十个字,却也累了,将毛笔丢在一边,长长叹息一声。
那侍女看了唐思薇地字。眼中露出惊诧之色。低声道:“后主真是才情过人。这首词配这幅画真是再好不过了。”
唐思薇淡淡地道:“不是我写地。我只不过想起来而已。”侍女眼里闪动着好奇地光。问道:“真不知是哪位大家。能写出这样好词?”
唐思薇半倚到床上。一双黑白分明地眸子看着那侍女。似乎不经意地问:“你觉得可能是哪位大诗人写地呢?”
侍女脸上一红。说道:“小红真是逾礼了。不该多问地。”唐思薇懒懒地道:“我只是想考考你。”
小红低下了头。眼光却从额前地刘海下透出来。偷偷地瞧着唐思薇地脸色。字斟句酌地想着。说道:“如今地代王不怎么喜欢吟诗作对地。现下文风日衰。能与往朝李青莲、杜工部等人相提并论地自然不可能有。但像陆比安、苏伦伟等几位名士。却只是擅长律诗。词曲不见得有多好。擅长作词地文云修、黄庭炎、李尚这几位。性格豪放。不喜凄苦之音。小红不才。大胆猜测。写这首词地诗人必然是才气过人。性情如梅花般高洁孤傲。但身世却波折极多。故作此凄凉之音。”
唐思薇凝神听她说话。此女口齿伶俐。文学修养也不俗。她提到地李青莲、杜工部。唐思薇也还熟悉。便是现代人熟知地李白、杜甫。可是她说地这几个“大诗人”。唐思薇却都不曾听过。她留意到。小红提起李白杜甫时。是用“往朝”两个字地。往朝?电视剧里不是说“前朝”吗?唐宋元明清。难道现在是宋朝?可是为什么有名地“唐宋八大家”。小红却一个也没提起呢?
唐思薇一边想着,忽然注意到小红窥探的眼神,急忙心神一摄,微微笑道:“你说得很好。”她有心再试探一下,便道:“你可会写字?”小红脸儿一红,道:“奴婢的字不好。”唐思薇道:“无妨,我的字原本也不好。只是听你刚刚点评这首词的诗人生平,相当中肯。我另有一个朋友,他的词也是极好的,现下我念出来,你帮写上,可好?”
小红哪里敢说不好,施礼道:“那奴婢大胆了。”
她虽然口中说着大胆,但半坐在椅子上,提起笔来,唐思薇便看得出,这确实是个受过严格诗书训练的女子,唐思薇随口念道:“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这是宋朝欧阳修非常有名的一首“蝶恋花”,小红字迹秀媚,写来更添一种闺怨,唐思薇刚刚念完,小红也写好了,刚刚写完,小红的脸上便是一怔,唐思薇刚想问她可知此词为何人所作,只见小红将笔放下,朝唐思薇跪了下来,唐思薇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了?”
小红低声道:“奴婢大胆,想和后主说句心里话,请后主莫要怪罪。”唐思薇听她语气郑重,脸上神情也很严肃,心里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说道:“你但说无妨。”
小红顿了一下,唐思薇见她深深吸了口气,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说道:“小红虽服侍后主日子不长,但这几日,却也知道后主是个宽厚之人。”
唐思薇听得如坠云里雾中,这时小红又继续说道:“宫主能遇到后主这样的人才,实在是宫主的福气,以后要是生下小王子,那更是咱们后唐的福气。小红跟在宫主身边已有十几年,宫主为人如何,小红自信还是心里清楚的,这些日子后主病了,宫主心急如焚,不眠不休守在后主身旁,其心天地可鉴。”
唐思薇苦笑道:“我真是被你弄糊涂了。和我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见小红脸色郑重之极,却也不知如何应对,说道:“他为人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这句话语气略显冷淡了些,在她心中,确实是对自己和李忘忧这段所谓的“婚姻”十分不以为然的。
小红如何听不出来唐思薇的冷淡,心里一急,不觉双泪盈盈,磕头道:“后主,宫主虽然以前是风流了些,但他心中一直没有旁人,只等着后主……只是,这么长的日子,他一个人这么等着,心里实在是很苦的,再说,宫主天生的俊俏,难免有女子为他动心。后主心里千万不要再怪罪他了。”说完又是磕头不止。
唐思薇脑中轰然一声,这才明白过来,敢情小红一直以为自己在生李忘忧的气?顿时满面通红,望了望桌上的“卜算子”、“蝶恋花”,这两首词联在一起,确实有“闺怨”之嫌疑,唐思搔搔头,决定还是不要解释的好,见小红磕头如捣蒜,说道:“你不要老跪在那里好不好?”
小红道:“小红不敢。”跪着不起。唐思薇心中烦躁起来,说道:“你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儿家,也是爹娘生的,凭什么要天天跪来跪去?有点骨气好不好!”小红被她的语气吓了一跳,听了这话,更是一吓,见唐思薇下了床朝房门走去,忙起身追上道:“后主要去哪里?”
唐思薇气道:“总不可能去死。”
她打开房门,大步的走出去,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唐思薇前方响起:“出什么事情了?”
白衣的容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唐思薇面前,杏花般秀丽高雅的脸上,是略带苦涩的笑容,一低身子,她朝唐思薇行了一礼:“容姬见过后主。”
淡淡月光照在容姬身上,月下果然出美人,何况容姬本就是那样出色的美人,白衣如一袭轻烟笼罩着她全身,一时似梦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