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负的太多了————家国重负,儿女情长,天地君亲,倘若有一样是我可以帮他背负的,我会毫不犹豫的把那个包袱给他拿下,甩在我身上。
怔怔的想着,却听姐姐说着,“阿檀,你这样问我干什么?”我一惊,把正在想的脱口而出“姐夫昨天说道,他要去宫中小住几日。还画了幅画给我。”
话一出口,堂中静静的,连萧俨都收敛了稍显粗重的呼吸声,良久,终究是姐姐撕破了沉默,她由喉咙中发出不自然的轻咳“阿檀,从嘉说了什么?那幅画,姐姐能看看吗?”
我的手绞着衣襟,“姐夫就说了迁都的事情————二位大人应该比我知道。”我话音刚落,萧俨一声巨吼,“你一个小女子,怎么能听此等大事?牝鸡司晨!窥窃神器!”那响雷一样的声音打得我抬不起头,“姐姐!”我抓住姐姐的衣袖,摸着姐姐的手腕,一阵心安,姐姐语气捎到了威严,“萧大人,小妹只是听听而已,怎么会窥窃神器?萧大人不要对国政太过于敏感,过犹不及。并且,目前只要找到从嘉,一切都好,不是吗?”
萧俨粗粗的喘了一会儿,终究是压下了什么,“哼!”
“阿檀,不用怕,接着说。”姐姐转过头对我说“有姐姐在。”
“然后我让姐夫给我画画。”我再也不敢说迁都的事情了,就说了画画的事,他们总不见得把画画的事情也说成是包藏祸心吧?
樊若水搭了腔,“二小姐,能否把那幅画拿出来给我们一观?或许对寻找吴王有用处。”
“啊?”我怔住了,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说,“从画中能看出来?”
樊若水娓娓道来“二小姐难道不知?画着话也,话着,心也,语心灵之境,探古今之意,达四方之天地。故从画中看出作者的想法,不是没有依据的。”说罢,我还听到他自然的一拱手,那前方的破空之声那么明显,可见他做的多用力。
“呸,你个装潇洒的。”我心下暗道。
就是因为不知道画了什么,我才不想拿出来————这是姐夫和我之间的小秘密,怎么可以大喇喇的暴漏在光天化日之下呢?
不过,我若是不拿,姐夫会不会真的有事?
一方天平,逐渐的倾斜,一种拉锯战,在拿出与不拿之间逐渐拉锯,最终姐姐一句话“樊大人此言差矣,吾南唐岂会因为一幅画失了一个吴王?”而完全的倾倒在了“拿”的一边。
“姐姐,别。”我无神的双眼盯着姐姐,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我也担心姐夫啊,那幅画在书房书桌左手边第二个格子处,姐姐速去找人拿来吧,不要晚了。”
说着心下一阵轻松,姐夫终究会平安回来吧?
姐姐明显的松下一口气,声音抬高了一些说道,“萧大人!你可听明白了?劳烦你去书房跑一趟吧。”那声音中有着隐隐不可抗拒的威严和庄重。
萧俨无可抗拒,遂说道,“臣领命。”便衣带带风的去了书房。
姐姐有对樊若水说道,“樊大人,你且部署一下,水陆的各个关卡——”她的话只说了一半,樊若水打断了她,“微臣一切都明白。”
姐姐顿了一顿,“这次的事件有劳你和萧大人,可是与此有关的人就——”仍然是说到一半,樊若水说道,“只要是王妃的吩咐,微臣莫敢不从。”
姐姐停了下来,最后说道“樊大人在吴王身边这么久,也该有家室了,我母亲身边有个好姑娘叫阿沁,在废太子事件中护主有功,我把她指给你,你看如何?”她的声音温柔的传过去,我简直无法想象樊若水现在的表情。
门口又一声霹雳巨响,撕开了这缠绵优柔的气氛,“禀王妃,我拿到了那幅画!”声若洪钟,气息浑厚不绝。
萧俨径直走到堂内,“刷”一声展开这幅画,麝香墨的味道顿时又在堂内飘荡着,“真是好画。”姐姐隐忍着说,仿佛是咬住了下唇,樊若水一言不发,静静**,萧俨伸头一看,“庆奴?这不是庆奴吗?”之后仿佛是被谁打了一下,“啪”一声细小的钝响,他也不说话了。
只有我一个人再问,“这是什么画?啊?姐姐,姐姐,你回答我啊?”
姐姐把一件织锦的丝袍披在我身上,“阿檀,这是你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是你的眼睛。”
“那为什么萧大人要叫着庆奴呢?”
樊若水这时候有阴魂不散的来救美,“萧大人老眼昏花,他看错了。”
哼,你们都欺负我是个小瞎子。
忽而,萧大人大声道,“臣知道吴王在那里了!宏若寺,吴王一定在宏若寺。”樊若水接腔道,“你怎知道他一定在那里?王孙贵胄不去同泰寺竟然去宏若寺,这怎么可能?”
“萧大人如何确定?”姐姐缓缓说道,“萧大人最好告之娥皇原因以解娥皇心头之惑。”待到最后几个字,姐姐的声音已经是低到极点,沉入谷底。
萧俨一时失语,最后竟然说道“此乃吴王之癖好……王妃又何苦紧紧逼问?”
“罢了,”姐姐声音恢复了正常,“既然萧大人如此肯定,还请萧大人和樊大人二位去宏若寺一趟请吴王回府吧。倘若从嘉不回府,那么回宫中也好,眼下这个节骨眼,太子刚刚因过被废,说要东风再起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从嘉总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