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德心中一跳。
錞儿?
当下才反应过来。的确,若是论身份,錞儿是他的嫡女,连林氏在她面前,也只是下人罢了。
只是錞儿敬爱他这个父亲,一向不计较这些,也连带着尊重她这个姨娘。
可是錞儿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虽说她平日里饱读诗书,素有决断,看上去也十分懂得知人善用。但是管理自己的一小众下人,和管理硕大一个府邸相比,又怎能一样?
宋远德摇了摇头,“錞儿她还小,掌家这样的事,恐怕她……”
老太君提及宋秋錞,颇有些自豪的笑了,“你呀,糊涂!你便是天生就会做官的吗?还不是战战兢兢上任,边做边学?只要行得正,坐得端,一心一意去做,料理好这些管家之事只是迟早的问题。你要记得,不是人成就事,而是事打磨人。掌家只是个位置,便是坐上去头猪,长年累月的磨炼,也能做出你这林氏的功劳来。”
老太君凉凉的看了地上的林氏一眼。
林氏身体猛地塌下来,面如土色,如同被判了死刑。
她机关算尽,自以为拿到了掌家权就是把握住了整个宋家,却没想到自己手中的这权力,只需要轻轻一句话,便被夺回了。
林氏素来会哭,尤其懂得用哭来制服宋远德,达成自己的目的。那眼泪天生便能随着她的心意收放自如。
此时眼泪却怎么也挤不出来,只有嘴角那丝悲凉的笑,不住的向下淌,淌进她心里。
她垂着眸,掩饰着心底的愤恨。
她今日会被这老不死的踩在脚下,无非是因为她生来是个贱命。倘若……倘若她有朝一日翻了身,抬了籍……
林氏眼下一片精光。
她还有宛儿,她那么聪明,那么漂亮,只要她能加入豪门世勋之家,她这个生母便能连带着飞黄腾达。
到时候,管他什么老太君老爷的,都得乖乖跪在她脚下!
林氏咬碎了屈辱,起身抱起吓傻了的女儿,柔柔的向老太君请罪,“母亲教训的是,儿媳今后一定谨言慎行,痛思己过,好好教导宛儿。”
老太君看她还算知趣,满意的点了点头。
“錞儿,以后咱们宋家,便由你掌家了!”
宋秋錞向祖母行了个礼,大大方方的接下了。“谢谢祖母信任,錞儿定当尽力,不辱我宋氏门楣!”
老太君笑的合不拢嘴。
丹青适时的取出珍藏的卷轴,“这是我们小姐绣了整整三个月的《海上观音图》,为了完成这幅作品,小姐遍访名家,从绘制花样到染色制线,全部亲力亲为。请老太君过目!”
老太君的贴身婢女接过卷轴,两人各执一端打开,一副宁静的观音像跃然眼前。
天高海阔,半阖着眼的观音静谧又神圣。让人仿佛身临其境,心思也平和喜乐起来。
这绣工,便是比之传闻中专供皇室的桂云坊的绣娘,也毫不逊色!
有趣的是,与夜王那件汉白玉观音倒是相得益彰。
夜王遥遥看过来,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