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天生就对军事的触觉敏锐的五皇子,十五岁奔赴北境,立军令,训精兵,率大军三次迎战鞑靼铁骑,三次皆大胜。最后一次甚至将亲征的鞑靼可汗射杀在阵前,将鞑靼五十万大军杀得溃不成军,一退数百里,二十年内再无进犯之力。
此战足可名垂青史。
可惜,魏景并没有得到他应有的待遇。
在他最后一战刚获大胜时,突然收到京城八百里加急传来的圣旨。
他的皇父突发脑卒中,经已垂危。
魏景心胆俱裂,立即匆匆交代几句,打马日夜兼程,飞速奔赴回京。
他没想到,等待他的会是一张天罗地网。
他的父皇亲自设计的。
据邵箐所知,皇帝中风当天,太子就被“揭发”毒害皇父意图篡位,被关押后“自尽身亡”了。消息被捂下,魏景急急赶回京城,在父皇的寝宫以附逆罪名被拿下。
这位皇帝撑着最后一口气,痛斥二名嫡子的罪状,最后改立丽妃所出的二皇子为新太子。
新帝登基,因魏景刚立不世大功,又有不少耿直朝臣据理力争,所以新帝只能将他穿了琵琶骨,徒留西南二千里。
……
邵箐忍不住嗟叹,好一场惊天大骗局。
傅皇后出身平海侯府,傅氏煊赫已近数十年,而丽妃是皇帝自小伺候在身边的贴身宫女,极其卑微。
先帝是宗室子继位,皇室嫡脉断绝,几方势力角逐过后,才选他登上大宝。
这样一位皇帝,“挚爱”了傅皇后二十多年,傅皇后在后宫吸引了所有火力。而前朝,他依仗傅氏除去所有心怀不轨的权臣,几经艰辛,终于把权柄握在手心。
他也就是突然中风就垂危,命短了点,不然的话,事情肯定不会弄得这么难看。
还牵连了自己,邵箐深深叹息,不然就算穿成齐王遗孀,她也十分满足了。
嗟叹完毕,邵箐继续面对现实。
没错,她思来想去,左右琢磨,最后认为,只有将希望放在这个魏景身上,成功脱身的希望才会高一点。
皇族不受极刑,不受毁灭性的永久损伤重刑。所以寻常犯人穿琵琶骨,是直接把肩胛骨洞穿,用铁链锁死;而魏景,则是用小指粗细是精铁锁链在两边锁骨绕个圈,再锁在手镣上。
两者同样有禁锢一切武力的效果,但前者永久损伤不可复原,而后者只要解下锁链,立即就能恢复至少五六成,好好养伤,痊愈不是不可能。
邵箐不动声色侧头,视线穿过瓢泼雨幕,投到对面大亭里一名左脸有颗痣的解差身上。
这人被解差们称作“陈卒长”,是所有解差的头目,他腰间布包放置了一串钥匙,邵箐几乎每天都能看见他小心翼翼地检查钥匙是否安好。
很明显,这是魏景身上镣铐的钥匙。
而据邵箐这二日仔细倾听解差间的对话,这群解差并非新帝的人,乃诤臣力争之下安排的,素以耿直古板出名,十来年内押解犯人从未出错。
他们只想快快将人犯压到边境的军屯,交了任务,把烫手的山芋扔出去。
而此地距离目标军屯,大约还有十来天的路程。
还有些时间。
邵箐吁了一口气。
不过伺机取得钥匙之前,她还有一件颇重要的事情要办。那就是和她的便宜夫君先套上一点关系,好让对方相信她,最起码届时能配合她。
没错,原身和魏景名为夫妻,实际并不熟悉,甚至连仅有的见过那几面,都是大婚前的事。
原身十四岁被选为齐王妃,彼时魏景十八,等及笄能大婚了,准备半年,大婚前一个月北境生变,对鞑靼的最凶猛一战打响,于是他自然奔赴北疆。
大婚并没有延期。
五皇子幼时重病差点夭折,得一高士揭皇榜救治,高士顺便给批了命,说他二十岁前必得成婚,不然会再有性命之危。
反正皇子娶亲,本就有太常等一宗官员操持,无需本人亲迎。迎进齐王府,次日拜了帝后,那也是无任何争议的齐王妃。
至于其他诸如拜堂之类的世俗礼仪,等魏景回来补上也不迟。
谁知这么一等,就直接等到流边了。
邵箐掏出自己上午特地留的冷馒头,再从小包袱里取出一个破碗,就着雨水洗干净,接了大半碗水,低着头往亭中央挪去。
解差给食物,从来都是直接整包抛过来的,而这位战神齐王,从不争抢。
据她观察,这二日他都没怎么进食过。
劝吃饭总错不了的吧?既能套近关系,也能让逃跑主力积攒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