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菊园,作为焦点人物,她立即吸引了很多视线,不少有志于此的世家公子微笑看来。
他们微笑,傅芸的观感可没这么好。
她从未摆脱过旧日阴影,男子多的地方向来是她最惊恐之处,这么多有意无意的灼热视线,她额头一下子就冒出了冷汗。
恐惧的。
这园子她一步都不想进,但母亲等人的殷殷期盼,让她的步子也无法往回迈。
手心湿透了,她一咬牙,干脆低头快步往左边的小门去了。
小门通往后厨,她想着找个僻静之处待足时间,再回去就是,就当逛过院子了。
“哎,哎,表姑娘!”
平嬷嬷愣了愣,大急,忙追了上去。
但傅芸是主子,她执意不理低头闷走,平嬷嬷也没办法。
这样一个走一个在后面追,呼声越来越近,傅芸一急脚下加快,一头冲进小门里。
谁知这当口,门里又有人转出来,“哎呀”痛呼一声,两人狠狠撞在一起。
这是个高大的小将军,范亚范磬的幼弟范恬。他虽年轻,但也立过战功,如今在军中任军侯,也是正经受邀的武将之一,不是跟随而来的子弟。
他跟着二哥在男席间喝酒,喝多了内急跑了趟茅房,谁知回来却和个年轻姑娘撞在一起了。
范恬十九,本来早该定亲了,但这几年范家有青云机遇,兄弟几个随魏景南征北战,根本就没怎么停下过。男子建功立业,婚配什么的自然暂退一射之地。
范家从前虽不是多高的门第,但家风十分好,男子婚前家里不特地给安排通房姬妾什么的。当然,若本人有意思的例外。
范恬无花花肠子,自然没有的,愣头青一个,这么一姑娘突然撞进他怀里,某处丰满柔软还直接蹭了一下他的手臂,隔着衣裳手臂像火烧似的,他热血上涌,脸登时就红了。
日晒雨淋皮肤偏黑,脸红看不出来,但说话结巴就很明显了,“小,小娘子,你可有磕碰着何处?”
两人撞了一下,他站得稳稳的,傅芸直接弹了一下往后倒退几步,幸好够了一下才没有扑倒。
范恬急慌慌去扶,碰了一下醒悟两人又倏地弹开。
他偷偷瞧了傅芸一眼,明艳的五官,俏丽的眉眼,让他脸红得更厉害了。
“你,你没事儿吧?可要瞧大夫?!”
两人都手足无措,傅芸连忙摇头:“不用的,我无事。是我不好,我走太快鲁莽了。”
“不,不是的。”
范恬急忙摆手:“是我喝多了,没走稳。”
这急慌慌的,傅芸忍不住抬头瞄了眼,一个满脸涨红的小将军,正焦急地包揽责任,并连连抱歉。
“没事。”
她连忙垂目,福了福身:“妾身且回,将军慢行。”
傅芸急步走了,范恬目送,有侍婢经过,他抹了一把涨红的脸,低声问了问。
“是傅姑娘?”主公表妹?
……
平嬷嬷刹住脚步,尽收眼底,这真是无巧不成书,她也不追了,使人跟上,急急往回禀。
邵箐一诧:“范三郎?”
这小伙子她还真有点印象,和他两个哥哥一样,是个热血汉子,就是年纪小,不及哥哥们建功多。
意料之外的发展,不过不得不说,这次相亲宴有了个不错结果。当然也未必肯定就是范恬,先看一下发展情况再说罢。
邵箐始终觉得,傅芸这情况,婚前有自由发展是最好的,除了对她好,对人小伙子也是好。
大家都想清楚,不要急。
既然有结果了,那邵箐就不在女席待了,她一向都不是坐这边的,也就今天例外。
说一声,她就转回男席那边,气氛热烈得很,众人笑着见礼,她含笑叫起,在魏景身边坐下。
“如何?”
邵箐遂低声给他说了一下。
魏景也是一诧,毕竟范家兄弟专注喝酒,范恬之前并没有去菊园的意向。
他看了范恬一眼。正好小伙子端着酒杯,往花墙瞥了眼,又飞快收回,一口酒灌得快了,呛着了猛咳了两声,一张脸也不知是呛红还是怎么红的。
他年纪小,众将最喜欢起哄欺负他,陈琦拍了拍小伙子肩,大笑着说要多喝,练酒量。
连灌几杯,范恬脸更红了。
邵箐说:“顺其自然吧,范恬若有意,会主动的。”
宴席人多眼杂,那边发生的碰撞意外很快就会传到范磬耳里。家里会商量,再问范恬意愿,若有意,范恬本人或者范家大概很快就会有表现。
确实如此。
魏景收回视线,“嗯”了一声。
傅芸的事进展顺利,魏景心情不错,和众臣将喝了一杯,又低头问妻子:“在那边可吃过什么?”
赏菊宴,从午后持续到现在。夕阳斜照,已是晚膳时分。本来已到尾声的,但席上兴致还高,便暂未散。
邵箐摇了摇头:“吃了些点心。”
之前忙,有两天饿过头后,就感觉肠胃不大好,食欲不振,这外头凉风习习的,她更没多大心思用膳,刚才就垫了两块点心。
魏景皱眉,这一天天地吃不好怎么行?他吩咐重新换了热菜上来,并亲自给妻子布了菜。
邵箐点心吃了不久,不饿,也不大想吃,但夫君这般关怀备至,她如何舍得拒绝?
唇角微微翘,冲他一笑,邵箐便捡了清淡地吃了些。
不多,但她食量本就不大,魏景见了,这才放了心:“冷不冷?”
秋季的傍晚,已有冷意。
邵箐含笑瞅了他一眼:“刚添了衣裳呢?”
大庭广众的,也不好一直窃窃私语,夫妻随即重新融入宴席,一直到天色昏暗,众人尽兴散去。
魏景接过披风,为妻子披上,仔细系好系带,这才携她回屋。
“再吃点儿,可好?”
他始终惦记着妻子没吃多少东西,一进门就吩咐平嬷嬷去端些吃食来。
邵箐不怎么想吃,但又不想他担心,想想点了点头。
算了,挑两筷子的事,撑也撑不到哪去。
她是这么想。平嬷嬷很快端了吃食了,是她平时习惯吃的鸡汤细面,还有几个小菜。
她喜欢清淡,小厨房早就清楚,鸡汤撇过油,只剩下零星几点在上头。
平时邵箐都很喜欢的,但今天不知为何,盯着那少许的的鸡油,她突然觉得很腻,很不想吃。
“怎么了?可是不爱吃这个了?”
魏景关切的话语在耳边响起,邵箐松开微蹙的眉,笑笑:“没呢。”
她避过浮油,挑起一筷子细面,刚凑到唇边,胃里突然一种不大舒适的翻涌感。
有点想吐。
邵箐筷子一顿,忍了片刻,本忍下去了,谁知一阵微风拂过,鸡汤面的味道迎面扑来。
她蹙眉,再忍不住,搁下筷子一推:“我不想吃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文文很多背景都是参考汉朝设定的,类似贞操观念也不例外,很淡薄,时人不怎么看重这个。比较著名的例子就是蔡文姬,她当了寡妇后被匈奴掳走,生了两儿子又被赎回,依然不影响再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