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钱行至似乎对何亦欢泥足深陷,很看不得她谴责的目光,随便找了个借口支开萧遥,柔声与曲邵敏说话。
萧遥马上做出遭了奇耻大辱又倍觉委屈的样子,低垂着头控制自己的神色,终于变成若无其事,才挤出笑容走向在场仅有的几个太太那里并坐下。
那几个太太对何亦欢招蜂引蝶的做派很不喜,对她带来的曲邵敏自然也恨屋及乌,因此拉了萧遥在旁好声安慰,让她不要难过。
位位高权重的太太柔声道:“你别难过,这世上,像咱们这些晓得自重的女子是不如那些女人那般会叫男子倾心的,但是那些男子也不是傻子,他们真要娶妻时,还是娶的你这般的好人家姑娘。”
萧遥挤出脸娇羞与脸红,低垂着头认真听,之后便没有她什么戏份了,都是太太们教她,如何放宽心,她只需要含羞地点头就够了。
坐在不远处位未婚小姐听着几位太太劝萧遥的话,十分不解与气愤,觉得这些太太是不是被萧遥给下了降头了,竟说萧遥是个温柔娴静的名门淑女。
她们难道瞎了么?看不到萧遥先前到钱行至跟前争风吃醋却落了下风?没听过她还与宋先生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宋先生可是有出身名门的太太的!
看着萧遥被几位太太|安慰着,满脸的羞涩,这位未婚小姐差点想仰天长啸。
萧遥坐了阵,古先生便来邀舞,她露出不想跳的模样,就有太太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去罢,要叫钱行至那小子知道,你并不是非他不可的。有任何优秀男子来找你邀舞,你都去。”
萧遥露出脸感激之色,乖巧听话地起身与古先生滑入舞池跳舞去了。
几位太太叹了口气,讨论开来:“真真是世风日下,她这般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那些年轻人竟不知珍惜。还有些小姐诋毁她争风吃醋,个女孩子家,面对心仪之人忍不住使些小性子,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关于萧遥那些事,她们自然是听过的,可是她们对萧遥的第印象实在太好了,对她那张天生原配脸蛋与端庄原配做法,实在太深入人心了,所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萧遥往坏处想的。
萧遥与古先生边跳舞边说话,说得来劲了,在跳舞结束后,到外面的花园子里坐着聊起来。
古先生说了会儿情话,又打听了钱行至几句,听得出萧遥话里对钱行至的在意,便微微侧着头,深情款款地道:“那日我离开,实在是迫不得已,你不会怨我罢?”
萧遥迎着古先生的眼神,下意识摇摇头:“不会。”她看得出他眼睛里的真挚,看得出……
想到这里,萧遥的心蓦地打了个突。
古先生约她出来,图的是什么,她清二楚,此时古先生突然满目真挚,还让她情不自禁地相信,他对她是真心的,这不是催眠么?
她心暗暗警惕,面上丝毫不显,怔怔地看着古先生,暗考虑反过来将古先生催眠几率有多大。
想到这里,她让自己的眸子放得更迷离平稳了,定定地看着他,流露出深深的信赖,美丽的眸子里写满了“我相信你,我知道你会对我好的,我知道你是不得已的,我什么都相信你”的殷切信任,宛如陷入情的痴情少女,让古先生下意识地放松了警惕,满意地对萧遥笑了笑:“好姑娘。”
就在他放松警惕那刻,萧遥马上行动,反将古先生催眠了。
她并不敢如古先生那般放松,而是直到确定古先生已经被自己成功催眠,才轻轻地吐出口气。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满是冷汗。
再抬头去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古先生,见他满目爱意地看着自己。
看着这样充满爱意的眼神,萧遥有刹那的歉疚,觉得催眠个人爱上自己着实过分,但是转念想到是古先生先对自己动手的,她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自己并不算做错,才放下心的愧疚。
只是,她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让古先生决定在这样的地方催眠自己。
难道,是因为她表现得太蠢了么?
萧遥想不明白,便不想了,又坐了阵,便与古先生回到宴会。
刚回到,她便察觉到曲邵敏不屑与幸灾乐祸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那眼神落在古先生身上时,更是鄙夷得不行。
萧遥有点不解,但是没打算多探究,因为钱行至过来向她邀舞了。
这次,面对钱行至的风度翩翩,萧遥显得异常冷淡:“我刚跳完舞,双脚有些不舒服,怕不是很适合跳舞,钱先生另请淑女跳舞罢。”
明明白白将自己先前被抛下的不满与怨愤表现出来,而不是故作大方与强颜欢笑。
不远处看着这幕的太太们十分欣慰:“萧小姐终于开窍了,女孩子家家的,太过大方的话,男人是不会体谅你的苦心的,反而会以为你没脾气,变本加厉。”
钱行至俊脸上露出宠溺的笑意:“我的遥遥生气了么?可是怪我先前撇下你与邵敏在处?实在推脱不得,邵敏是亦欢介绍过来的,你也知道,我对亦欢……”
他的俊脸上露出情深与黯然。
萧遥听了,心念动。
以钱行至的性格,见她如此发脾气,定要故意风度翩翩地听她的话,让她气死方休,怎么突然跟他诉起衷情来了?
难不成,有人让钱行至有了危机感?
萧遥马上想到古先生,当下挤出笑容言不由衷地道:“我自然晓得的,古先生已与我说过,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又叫人多么割舍不下,并身不由己。”
听她提到古先生,钱行至的眸子飞快地闪了闪,又回复了原先的宠溺与包容:“我的遥遥懂事了……可惜不是我让你懂事的……这几年来的追逐,我也累了,她却介绍旁的女子与我,更叫我……”
他仿佛说不下去了,黯然得薄唇动了动,很快又潇洒笑,将那满腔的难过收起来,“看我说这些做什么,你既然累了便先休息阵罢,我也不是很想跳舞,只是惦记着与你跳曲罢了。”
萧遥觉得,以自己的性格,听到这里便心软的,当下露出心软的神色,叫住钱行至与钱行至跳起舞来。
看过钱行至的神色,她已经肯定,钱行至事不愿意自己倒向古先生。
以后,或许可以拿古先生与钱行至周旋,尽量拿到自己想要的资料。
想到这里,萧遥边冲钱行至露出深情款款的眼神,边用眼角余光在人群里搜寻古先生的存在。
不想没看到古先生,倒看到曲邵敏满目的嫉妒。
当然,让萧遥特别注意的,不是邵敏目光里的嫉妒,而是她蠕动的嘴唇说的话:
“不怕,横竖9月旬腐国人便发现西林了,虽分离不出青霉素,但我们这里有神药的消息传出,很多人会注意到的。所以我们便是泄漏出去,也没什么,因为迟早会人尽皆知的。”
萧遥心惊,顾不得猜测邵敏为什么会知道,而是马上去看何亦欢的唇语。
正看着,忽听耳旁传来钱先生磁性的温柔嗓音:“你在看什么,看得如此入神?”
萧遥正等着看何亦欢的唇语,哪里肯让钱行至打断,边紧紧地盯着何亦欢边露出得意之色,嘴上说道:“她们嫉妒我,我很高兴,因为向来只有我嫉妒她们的份儿。”
钱行至顿,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何亦欢与曲邵敏,见两人的目光都在自己与萧遥身上,心苦,就要搂着萧遥的细腰绕到另边跳舞,手上刚用力,便听萧遥有些气急的骄纵声音响起:
“你不要拉我走,我要看着她们!此刻我是胜利者,我就要看她们这些失败者嫉妒的眼神!”
钱先生听到这里心头火起,就想把甩开自己搂着这个蠢女人,可是眼角余光扫到满目爱意盯着萧遥的古先生,硬生生忍了。
萧遥争取了这机会,终于看清何亦欢要说的话:
“这倒也是,如今东瀛已经收到风声,迟些各国都会收到风声的,我们还不够强大,身怀奇宝,不仅不是好事,反而是坏事。也罢,回头我便卖药方好了,价高者得。”
萧遥看到这里,马上又看向曲邵敏。
只见曲邵敏眸古灵精怪笑:“这是个好办法,到时我们告诉他们个粗略的办法,任他们自己去提取,并说明会过敏,需要靠运气。”
何亦欢笑着点点头:“我们就说,我们研究了5年,才得出几十支,也是在摸索阶段。”
萧遥还待再看,却见何亦欢与曲邵敏聊起了钱行至,不再提西林的事。
得知两人已经聊完了,萧遥这才有空打量两人四周的情况,见两人四周无人,只有个曾经跟着何亦欢出现过的女子站在不远处,分明是防止人偷听的。
她收回目光,心满意足。
钱行至却已经受不住萧遥这副得意便猖狂的模样了,歌曲结束,便脸冷淡地准备离开,连话也懒得再说了。
萧遥在他即将转身之前笑着问:“钱先生与我舞罢曲,不再难过了罢?”
正准备黑着脸离开的钱行至怔,脚步没动,好奇地看向萧遥:“怎么这样说?”
萧遥笑道:“你先前由于苦恋周太太而心情郁郁,来找我陪你跳舞,我陪你跳了曲,你的心情应该会好些了罢?”
钱行至顿时有种言难尽的感觉,他眸色晦涩地看了萧遥眼,挤出笑容:“好!点!了!”
说完秒也不想停顿,快步离开。
若是亦欢这样与他说话,他心只有感动,可萧遥这样的女人与他说,他听了只觉得想笑。
她凭什么以为,他会因为她的陪伴而心情好?
事实上,不是她陪伴他,而是他忍耐着各种不耐烦与焦躁陪她,他已经无法再忍耐陪这样个肤浅的蠢货了!
萧遥如愿看到钱行至眸子里欢快地跳动着火苗,却不敢与自己发脾气,只能忍耐着离开,心情顿时飞扬起来。
她自然知道钱行至瞧不起自己的,更知道作为钱行至不喜欢的女人,她的陪伴不仅不能换回钱行至的感动,反而让他觉得烦不胜烦。
有句话说得好,喜欢你时,你做什么都是对的,不喜欢你时,你做什么都是错的。而她,在钱行至跟前,就是做什么都是错的那个人。
萧遥不介意钱行至的态度,毕竟互相利用,这已经算好了。可是她演戏也累的,自然也想要收些利息的,所以刺激下钱行至,就是她给自己索要的利息了。
这时古先生再次上来邀舞,萧遥与他笑吟吟地聊了起来,适时露出些小女儿的娇羞之状,眼睛里也流露出几分崇拜。
钱行至看到萧遥与古先生打得火热,心里头恨得几欲吐血,当然更有说不尽的鄙夷之意。
这女人便如此不甘寂寞么?宋先生不在场,便与古先生打得火热,感情真以为他会介意她与谁在起,认为这样他便会吃醋么?
钱行至抹了把脸,在曲终了时,还是打起精神,忍着满心的不耐去向萧遥邀舞。
虽然,于感情上他点都不在乎萧遥与哪个男人跳舞,可是从利益角度,他不得不关注,所以,即使心里烦躁得几乎发疯,他还是上前邀舞。
曲邵敏与何亦欢看到钱行至又请萧遥跳舞,心都十分不痛快,视线下意识跟随着萧遥与钱行至。
萧遥再次露出拿肤浅的得意之色,并故意再最靠近何亦欢两人的舞池跳舞,同时要求面向着曲邵敏与何亦欢。
钱行至出身大家,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之后出国留学,更是学得身尤其谦让女士的绅士风度,可是此时此刻,他还是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想把与自己跳舞的肤浅女人脚踢飞出去。
从前他以为,大美人不管如何,总是十分可爱的。
可是,萧遥这个女人,简直打破了他对大美人的所有美好幻想!
个大美人竟弄得如此面目可憎,可见萧遥到底人神共愤到何种程度!
他很想摇着她大声咆哮:“求求你不要卖蠢了好么?拿出你在那些太太跟前的装模作样好不好?你这么蠢,定然能拉低全场所有人的平均智商!”
萧遥不知道钱行至心有多恼火,又有多讨厌自己,又是如何暗骂自己蠢得不可救药的,她根本没心思关心这个,因为她如愿看到曲邵敏咬牙与何亦欢说话:
“那个萧遥真讨厌,她就该与万民唾骂又爱家暴的汉|奸古川锁死在起,缠缠绵绵到天涯!”
何亦欢说道:“也不必这样诅咒她,她就是肤浅虚荣点,倒不至于与爱家暴的大|汉|奸锁死在起。”
曲邵敏道:“可是你看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钱先生就是太温柔太心软,竟好脾气陪这样的草包!”
萧遥边看曲邵敏与何亦欢说话,边与钱行至跳舞,跳完支舞,又与其他年轻才俊人跳了场,最后与匆匆赶来的顾北希跳完最后支舞,便打算离开了。
等萧大嫂与其他太太道别时,萧遥有搭没搭地与古先生聊天。
这时曲邵敏与何亦欢挽着手经过。
萧遥本来不打算理会的,但是想到自己的“性格”,觉得还是要做得尽善尽美的好,因此马上不屑地瞥了曲邵敏眼,并哼了哼。
曲邵敏自视甚高得很,看这片大地的人,除了何亦欢这老乡与自己心仪的钱行至,觉得谁都是可以俯视的小人物,见萧遥先前挑衅了自己,早想着借机发作下萧遥的面子了,此刻见萧遥又来挑衅,忍不住停下脚步:
“你笑什么?个点朱唇万人尝的交际花而已,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么?”
像萧遥这种和外围差不多的人物,她看了便觉得恶心,成为情敌就更恶心了。这样的女人,说不定身的脏病,就该赶出去,不让她参加这样的宴会!
古先生对萧遥情深片,那是听不得萧遥受人诋毁半个字的,此时听到曲邵敏连“交际花”与“点朱唇万人尝”都出来了,虽知交际花是事实,但他自打爱上萧遥之后,便觉得萧遥是迫不得已的,也是受害者,大家应该怜惜她,而不是嘲笑她,所以十分生气,觉得曲邵敏面目可憎得很,抬手便是巴掌打过去,大声呵斥道:
“你也是好人家的姑娘,怎的说出的话如此恶毒?”
萧遥不过是为了维持人设循例做戏,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不过想想曲邵敏心希望自己与会家暴的大汉|奸古先生在起,又骂自己骂得那么难听,就没半点同情了,冷冷地道:“我耻于与这样的女人站在起。”
说完大踏步去找萧大嫂,言不发地挽着她的手臂离开。
曲邵敏眼睁睁看着萧遥得了便宜便走,差点没气死,可是打她的不是萧遥,而是古先生,她不可能越过古先生与萧遥掰扯的,因此只能狠狠地看着。
何亦欢阻止不及曲邵敏说话,又不想曲邵敏与古先生闹起来,免得古先生将曲邵敏刚才说的话说出来,不仅坏了曲邵敏的名声,还牵扯出萧遥的身份和萧遥过去与她及周舫的旧事,只得冷冷地看了古先生眼:“古先生好个大才子,竟以打女子为乐!”
说完拉住曲邵敏便走,生怕走慢了被古先生反驳。
却已经迟了,没有节操的古先生触发了真爱这个技能,战斗力爆表,扬声道:
“周太太敢不敢与我对质,那位曲小姐说了什么破落户才说的淫|秽话?我看周太太走得急,想必是不敢的了。留下句便要走,真真是恰似荷塘里那朵迎风招展的白莲花!”
曲邵敏与何亦欢听了这话,又惊又怒,可是却不敢与古先生这种突然发疯的没脸皮汉|奸吵,只扔下句“古先生尽管抹黑两个弱女子……”便快步离开了。
钱行至与友人匆匆出来,战斗已经结束了,他只听到那些太太小姐们暗的窃窃私语,而且多数是对何亦欢与曲邵敏不利的,反而萧遥得到了大票的怜惜。
他先是吃惊,吃惊过后,便是愤怒。
惊的是,萧遥在那些太太小姐们那里居然有那般好的口碑,怒的是,定是因为萧遥,何亦欢这样才貌双全本应受人尊敬的才女才会叫人这样毫不留情地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