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萧遥一步步走近姚青青,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媪,沉声说道,
“如果是真正的王秋实女士,我自然会万分尊重。而你,姚青青,一个篡夺别人命运与身份的人,有什么资格得到我的尊重?姚青青啊姚青青,虽然你做了王秋实那么多年,可根子里,还是脱不掉土匪那冷酷无情又鄙薄的特性。”
姚青青蓦地听到这个多年不曾听见的名字,顿时脸色大变,嘴上喝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江雷霆见了,担心自己外婆对萧遥有意见,也担心萧遥因为误会对自己外婆有意见,忙上前,说道:“萧遥,你搞错了,我外婆就叫王秋实,而不是什么姚青青。”
江太太也连忙说道:“是啊,萧大师,我妈名字叫王秋实,并不是什么姚青青。”她因为上次得罪过萧遥,这次一门|心思想跟萧遥重修于好,因此一直将态度放得很低。
罗成吉、孟观生和众警察则震惊地看看萧遥,又看看姚青青。
萧遥摇摇头,目光紧紧地盯着姚青青,看进她混浊眼睛里的慌乱,说道:
“不,她的真名就是姚青青,一个土匪的女儿,满心恶毒的女人。当年,她想要冒充真正的抗日巾帼王秋实女士,一直模仿王秋实女士的言行举止,并不断折磨真正的王秋实女士。这么多年过去,这个恶贯满盈的女人顶着抗日巾帼的名声获得名利,真正的抗日巾帼却饱受折磨并惨死,也是时候该清算了。”
说到这里,走近姚青青,目光直直地看进她的眼睛里,看进她的灵魂里,“我说得对吗,姚青青?”
姚青青见萧遥对当年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脸色再次变了变,不过她活了这么多年,生活阅历丰富,对自己的情绪管控还行,马上压下恐慌,厉声呵斥:“你为什么要这样污蔑我?是受了谁的指使?”
萧遥摇摇头:“我没有受任何人指使,我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这屋子里的鬼魂告诉我的。”
她的话音刚落,屋里忽然涌起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凉意,紧接着,所有人眼前一花,再看时,看到了一群衣衫破旧的人。
罗成吉看着站在最前面身穿军装的男子,失声叫起来:“王宜山将军?”他祖上见过王宜山并有合照,所以他一眼就能将人认出来。
孟观生也震惊不已:“真的是王宜山老先生!”他也是京城人,也知道王宜山这个义薄云天却十分悲情的英雄。
众警察听见,吃惊极了,纷纷追问:“王宜山到底是谁?”
罗成吉马上解释王宜山的身份。
众警察听了,顿时都用敬佩的目光看向王宜山一行人。
江家人听了这话,一颗心直往下沉。
这样的事迹,这样言之凿凿的话,怎么听也不像是假的。
可如果王宜山不是假的,那么萧遥刚才的指控,就有可能是真的!
想到这里,他们都下意识看向姚青青。
当看到姚青青脸色难看,目光闪烁,一颗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可是,要他们承认如此荒诞的事,还涉及自家一个叫人尊敬的长辈,他们实在做不到,因此纷纷说道:“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王宜山即使满心愤懑怨恨,见孟观生罗成吉与警察们用尊敬的目光看自己,心里还是一暖。
原来,他们当年那样浴血奋战并非无用,总还有人记着他们,念着他们的好的。
他冲那些人微微颔首,当作打招呼,没理会江家人疼,伸手将一个浑浑噩噩的年轻女子拉了出来,一步步走向脸色难看的姚青青,厉声逼问:“姚青青,你说你是我的女儿王秋实,那你看看,她又是谁?”
姚青青不住地后退,脸色白得像纸一样,嘴上不住地道:“我哪里知道她是谁?你是哪里来的恶鬼?居然串通道士来陷害我!你会遭到报应的!”
王宜山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带着无尽的愤懑之意:
“报应?哈哈哈哈,这个世界上哪里有报应!如果有报应,你这个和你家人弄疯我女儿,又冒充我女儿生活多年的贱人,又怎么可能安逸地活到现在?我告诉你,没有报应的,只能自己报仇,就像我们这些年来,让你的丈夫和儿子一个个离你而去一样!”
萧遥上前一步,看向姚青青:“你口口声声说你是王秋实,说我们诬陷你。我这里有一张真言符,一旦贴上,将会说真话,你敢不敢贴上去证明给我们看?”
姚青青见萧遥拿着那张符靠近自己,忙后退,一边后退一边厉声道:“谁知道你那是真言符还是逼迫我胡说的符箓?我不信你们,我不信你们!”
萧遥听了这话,便看向王宜山:“王老先生,王秋实女士身上可有什么胎记?”
王宜山道:“她刚出生,腋下就有个棕色的胎记。”说完,对姚青青喝道,“你敢不敢让人看一看?”
姚青青马上道:“腋下这等私密的地方,如何能让人看?”
萧遥直接将真言符贴在姚青青额头上:“我们先看看她贴了真言符之后会说什么吧。”
这次的事,牵涉到她的性命,所以她能用真言符。
江太太变了脸色,连忙上前想揭掉那张真言符,嘴上道:“萧大师,我妈并没有同意,你就强迫她,我看不大好吧?如果我妈真是坏人也就算了,可是你们现在,根本没有证据。”
她很清楚,如果自己母亲当真是姚青青,并在今天被人揭穿害死了王秋实并冒用王秋实的名字生活这么多年,那一定会声誉扫地的,她这个女儿,也要跟着倒霉。
萧遥挡住江太太,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说道:
“你要考虑清楚,是不是要为了姚青青而让你们一家被厉鬼缠身,一辈子不得安宁。我不怕告诉你,这件事,我支持王宜山老先生,所以到时你们家倒霉,我是不会帮忙的,当然,也不会让部门内的人帮忙。”
江太太犹豫了,
就在她犹豫的这一刻,真言符生效了。
萧遥看向王宜山:“老先生,你有什么就问吧。”
王宜山闻言,不是马上问话,而是厉声尖啸起来。
这么多年,他一直等待着今天这样的机会,现在终于等到了!
厉声尖啸过后,王宜山开始厉声喝问。
姚青青被贴了真言符,只会说真话,因此在王宜山的喝问中,将当年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甚至,她还将她是如何对待真正的王秋实女士也说了出来。
众人听到她嫌弃王秋实女士被折磨得疯疯癫癫,说话不到点子上,心烦气躁便拿针扎王秋实女士,都气得浑身发抖,很想上前抽她几巴掌。
王宜山当年亲眼看到,此时再次听她提起,心中怒意冲天,忍不住再次咆哮起来。
萧遥的双手握紧了拳头,才忍下去打姚青青的冲动,当她的视线落在王秋实女士身上,见她木木呆呆的,无法对从前饱受折磨的往事产生半点感觉,眼睛一下子模糊了。
王秋实女士这样的巾帼英雄,少年时就跟随父亲打鬼子,沐浴在枪林弹雨中,却因为一个人的贪念而遭遇这些,即使成了鬼魂也无法再清醒,实在太叫人愤懑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直接杀了王秋实女士,也不至于叫人这样愤怒。
江家人纵然想维护她,听到这些话,也维护不下去了,心中也生出几分怒意。
姚青青说完自己当年的事,又开始说自己在那十年做过哪些害人的阴损事,说完了老泪纵横:“也许这就是报应,我害了别人,老天爷生气了,就让我的几个儿子抵命,我的丈夫也去了。”
江太太听到这里,马上喝问:“我爸爸和我的兄弟也没做错什么,王秋实为什么要害死他们?”
她必须找出王宜山也有不对的地方,这样才方便为自己和江家人辩护,并将自家塑造成受害者。
王宜山喝道:“他们没做错什么?你那个爸爸,他知道那是姚青青不是我女儿王秋实,可是为了名声,还是决定将错就错,没有拆穿姚青青,没有为我的女儿讨回公道,他这叫没有错吗?”
他一边说,一边一步步逼近江太太,
“而你那些兄弟,逼死了多少老师,害得多少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哦,对了,还有你呢。那个投河自尽的女人,你还记得吗?你的大|字|报写得不错啊,一口气让三个家庭住牛棚,还有的小孩因此而病死了。而你丈夫,因为手上有权,玷污了多少妇女?”
江太太见火烧到自己身上,顿时脸色大变,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江先生也是脸色大变,不住地道:“你不要胡说!我知道你恨我岳母,可她是她我是我,你不能因此而诬陷我!”
江先生的父亲看看儿子,又看看儿媳妇,哪里不知道王宜山说的是真的?
他颓然地摇头:“作孽啊……”老泪纵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江雷霆听到这里,脑子里一片凌乱,不住地摇头:“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不信,我不信!”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不信,怎么悲伤难过,该发生的事,都是要发生的。
虽然鬼魂说的话不能作为直接证据,但是却可以根据他的话寻找证据,再加上姚青青本人供述出了很多,所以警察们办事很利落,没多久,就找到了证据,将姚青青、江太太和江先生收监。
最后,经过法院审判,姚青青死刑,立即执行,江先生和江太太也是死刑,但缓期执行。
照萧遥估计,即使江先生夫妇不被处死,起码也要坐二十年左右的牢。
姚青青被处决之后,王宜山带着他的家人和兄弟来跟萧遥告别。
萧遥口诵度人经送走了他们。
王宜山的鬼魂行将消失时,对萧遥微微颔首:“你让我知道,道士也有好人的。”
萧遥想说话,可是王宜山的鬼魂已经彻底消失了。
她心中怅然若失,对身旁的叶老先生道:“我其实觉得,我们道士,是另一种类型的警察。我们能帮一些死去的人找出真相,还他们一个清白。”
叶老先生点了点头:“如果所有道士都像你这么想,那世界就平和许多了。”
王宜山这事,惊动了上层的领导,引起了一系列的反响。
而萧遥,也因为这件事,名气大涨,在领导层那里也有了存在感。
到了国庆节,国家领导层那边下达了文件,说港岛那里举行一个道门盛会,也邀请了大陆的同行出席,领导指定,让萧遥代表大陆南下港岛,至于要带谁去,由萧遥自己决定。
叶老先生将文件交给萧遥,便说道:“你这里没问题吧?好好表现。去年孟观生去过,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问问他。”
去年他病了,没法子南下,便派了孟观生去。
萧遥拿到文件便去找孟观生。
孟观生提起南下的经历,脸色不是很好:“他们看不起我们大陆人,觉得我们像土老帽,而且他们说的话我也听不懂,经常背着我暗中嘀咕,指点嘲笑总之,很不友好就是了。”
说到这里打量了萧遥身上的衣着,叮嘱道:“你这身上穿的还不错,但是比起港岛那些女子,还差些,回头再挑些好的衣服去吧。不是要出风头,而是不能丢我们大陆的面子。”
萧遥身上的衣服,是方思贤从鹏城寄来的,据说也是从港岛那边买来的,的确十分新潮,在校内穿,属于十分夺目的风景线。
当听到港岛的还要时髦,她不由得摸摸下巴琢磨起来,打算到时先到鹏城找方思贤,一起采购一番才去港岛,横竖两个地方隔得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