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自从被大臣们拥戴登基之后, 便意气风发,忙完手头上的事,第一时间就去看萧遥, 展示自己的新威仪,并表示一回宫便册封萧遥为皇后。
萧遥自然是循例吹捧他几句的,吹捧得他飘飘欲仙之际,这才不着痕迹地表达出自己的担忧——北军未到, 太子手上没有兵,此刻又在路途上, 最怕遇上有异心的,表达出担忧之后又表示,太子是一国之君, 一定有法子的,她相信他。
太子听到萧遥对自己的信任, 便是心中害怕有人谋反, 表面上也不显, 拍着胸脯表示自己必不会让太子妃受惊云云, 便马上去找马先生想办法了。
等承恩公率领着北军抵达,太子所有的担忧都不翼而飞,再次志得意满地去找萧遥, 说北军已经抵达, 没有人敢动手,让萧遥放心云云。
萧遥笑着表示自己放心,又吹捧了太子几句, 在太子被吹捧得飘飘欲仙之际,才柔声说道:“只怕北军到来,其他皇子会多想, 然后怀疑到皇上身上,皇上不如悄悄派人看着贾礼和张士奇?”
若有皇子有异动,正好结果了贾礼,省得贾礼嚷嚷出皇帝对太子的怀疑,以及原主曾沦落风尘之地一事。
而且,贾礼作为皇帝的贴身大太监,肯定会被有心人看重的,看好贾礼,便能逮到很多在背后有异心之人。
如今这个时机,看好贾礼并不难,因为贾礼和方大夫作为当日紧跟着皇帝的两个人,在危险时刻离开了皇帝导致皇帝惨死,已经被扣押起来了。
由于方大夫是建安侯府推荐的,如今就是建安侯府,也被怀疑——太子表面上不敢偏向建安侯府,一旦偏向,便有可能被怀疑与皇帝之死有关。
太子听了不住地点头:“阿遥说得极是。”说完见萧遥俏脸还是一片苍白,配上那张美人脸,有种我见犹怜的美感,心中喜爱之意更甚,又道,“阿遥要注意身体才是,这万里江山,朕等着与阿遥共享呢。”
随行的几个皇子看到承恩公领着北军前来,心中马上涌上许多猜想。
北军远在北边,这个时机,居然能来到这里,显然是事先算好的。
可是,只是普通的夏狩,太子为何暗中召北军前来?
最重要的是,太子当时只是储君,根本没有调遣大军的资格!
再思及皇帝和贵人们的车驾一路被行刺,最后皇帝更是离奇死亡,太子顺势登基,许多人都心思浮动起来。
安宁公主自从皇帝驾崩、太子登基,便心惊胆战,一刻不得安宁,得知承恩公刷领大军前来,马上猜到皇帝之死有古怪,马上便悄悄去找四皇子:
“四哥,父皇的死一定和太子有关。太子他这是弑父和谋反啊,四哥,我们一定要揭穿太子的真面目!”
安宁公主能想到,四皇子自然也能想到,但是他更明白,太子北军在手,根本不是他们想撼动便能撼动的,当下说道:“安宁慎言,父皇是因刺客行刺才驾崩的。”
“谁知道那些刺客是什么身份?”安宁公主道,“说不得便是太子自导自演呢?若非如此,他为何命承恩公率领北军前来?从脚程来看,在夏狩前半个多月,北军便开始南下了,你不觉得奇怪么?”
四皇子自然觉得奇怪,可还是那句话,太子有北军,他没有,再者,出头椽儿先朽烂,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他可不想成为新皇登基之后杀鸡儆猴的第一只鸡!
安宁公主见四皇子不为所动,便又说道:
“四哥,你当初千方百计想取消和建安侯府的婚约,想必是能意识到父皇对建安侯府的不喜罢?实话与你说罢,父皇极为讨厌建安侯府,恨不得将其灭族!他将建安侯府的姑娘指给太子做太子妃,你想想,父皇对太子,又是什么感情?”
对她来说,哪个皇子登基,她都是公主,待遇不会差很多,但绝不能是太子,因为她得罪过太子妃!
以太子妃的姿容,只怕随便吹吹枕头风,太子便会先扣着她的婚事,这么一来,她就得留在宫中,后宫是太子妃的天下,到时等待她的,只怕就是悄悄死在宫中的下场了。
所以,她一定要想办法说服一个皇子,再联合其他皇子,一起将太子掀下来。
四皇子看向安宁公主:“当真?你可有证据?”他是隐约感觉出父皇不喜太子不喜建安侯府,但他没有证据,只是看多了某些事产生的感觉。
安宁公主知道,不说点硬的证据,四皇子绝对不会信,便凑到四皇子耳边,低声说道:“四哥,太子妃小时被拐走,是父皇授意成国公府悄悄做的,太子子嗣不丰,再难有孕,也是父皇做的。”
四皇子听得脸色大变,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皇帝讨厌建安侯府,想灭其全族虽然骇人听闻,但是他信,因为建安侯府和皇家没有什么关系又一直挟恩图报,可是厌恶太子,要让太子绝后,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虎毒不食子,太子可是父皇的嫡长子啊!
就算不喜欢他,不想让他继承皇位,找个理由废掉他的太子之位,再将他封到外面不就行了么?何至于做得这么绝?
安宁公主道:“怎么不可能?这是真的!四哥你就从来没想过,为何太子的身体会那么差么?是因为毫不设防,又被他想不到的人下手毒害啊!婉淑妃无儿无女,为何要害太子?她背后又站着谁,你稍微想想便知道了。”
四皇子听着安宁公主的话,顺势想开去,想得心中一片惊涛骇浪,嘴上说道:“那你告诉我,父皇为何如此恨太子?为何如此恨建安侯府?”
安宁公主查不到这些,毕竟她年纪并不大,不像淑妃,自从得了皇帝的授意便开始查,查了十多年。
但是她不能说自己不知道,便道:“当然是因为父皇不满意太子啊,只是碍于先皇后和承恩公府,又不能废太子,所以只能选择用这个法子了。至于建安侯府,父皇怕是恨他们挟恩图报罢。”
四皇子摇头:“这些理由,都不足以让父皇那么做。”
安宁公主见他明明意动却不肯答应,心里头很是不耐烦,但也只得忍住,说道:
“四哥,父皇极为厌恶太子,如今太子登基,父皇定会死不瞑目的,最重要的是,太子资质平庸,根本不配登基为帝。四哥,这么多兄弟之中,安宁一直坚信,只有你才适合那个位置!父皇不想太子登基,也是因为心中更看重你。”
四皇子听了这些话有些心动,他自觉,自己比上面三个兄长都要优秀,而且他是唯一一个可以让皇帝改变旨意让他退婚的,说不得父皇当真是对他另眼相看的,但他没表现出来,只是叹息道:
“便是一切有异,如今皇上北军在手,我们也无可奈何啊。”
安宁公主暗骂四皇子是个软蛋,嘴上道:“怎会无可奈何?我们多联合几位皇兄皇弟,一起找出太子杀害父皇的证据,届时太子作为乱臣贼子,我们先砍了就是。至于承恩公府,到时太子都没了,他能如之奈何?”
说到这里见四皇子仍然沉吟不定,心中更瞧他不起,又道,“太子曾经被行刺不能人道的消息,也是时候让所有大臣知道了,到时,那些大臣,就不可能再支持太子了。”
四皇子听到这里,不由得看向安宁公主。
他素来知道,这个皇妹不是普通人,但是也没想到,她竟如此胆大和心狠手辣。
不过,太子不能人道,在京中又只有一个病弱的儿子,的确很值得图谋。
四皇子看向安宁公主:“既如此,为兄便听安宁的,拼一把罢。不过,须得先说服其他几个兄弟才行。”
安宁公主见他终于松口答应了,心中满意,便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去找老六罢。老六和云家的小将军云逸是好友,也算是有筹码,能帮得上忙。 ”
四皇子听到这话一顿,看向安宁公主:“如此说来,老六的赢面最大才是,安宁你怎么不去找老六?”
他心里,甚至起了退却之心。
因为他的势力不如李维,如果和李维合作,最后说不得是为老六做嫁衣,便宜了老六,自己什么也没沾上。
安宁公主道:“云逸手上那点子兵马,能做什么?根本指望不上。此外,不管是从声望来说,还是论资排辈,都是四哥你优先。”
事实上她的母妃和赵贵妃有仇,以至于即使她的母妃已经不在了,赵贵妃还看她不顺眼,所以她很也不愿意李维继位。
四皇子马上思考了起来。
靠力拼,他们肯定不是太子的对手,那么,只能给太子按上一个弑父和谋反的名声,将太子拉下马——就算有北军支持,太子不被拉下马,太子也得背上一个弑父谋反的污名,这么一来,他现在没有兵力做不了什么,将来有兵力了,却是可以光明正大争帝位的。
但是,他得活下去,也不能让太子怀疑上自己,所以,他绝不能出头。
那么,让老六去出头,就最好不过了。
四皇子想到这里,借口说自己回去和幕僚商量一下如何运作此事,让安宁公主去找李维。
安宁公主再次在心里暗骂四皇子是个软蛋,便去找李维,如此这般地说起来。
哪知,她只是说了个开头,李维便打断了她的话,表示自己相信太子这个皇帝,坚决拥护太子这个皇帝。
安宁公主并不气馁,坚持将话说下去,将皇帝让成国公府使人拐走太子妃,将皇帝授意婉淑妃下狠手让太子无后要诛杀太子等等,全都说了。
李维听得脸色大变,不住地摇头:“这不可能!”
太子妃当年被拐,居然是父皇指使成国公府的人做的!
父皇要毁掉建安侯府,所以才三翻四次搞小手段,甚至多次派人行刺于她!
因为太子在父皇心中是弃子,所以他刚当初提议将萧遥指婚给太子,父皇马上同意了——说起来,等于他亲手将本就历经苦难的她,推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安宁公主道:“怎么不可能?六弟不信,可以去问贾礼,这些事,想必贾礼一清二楚!”说完见李维脸色难看,又柔声说道,“六弟,父皇不喜太子,若看到太子登基为帝,定会死不瞑目的,我们不能让父皇死不瞑目。”
李维看向安宁公主:“父皇为何要毁掉建安侯府和太子?”他早就察觉得到,皇帝不喜太子不喜建安侯府,但是他不知道原因。
现在,他很想知道原因是什么。
以至于皇帝要在萧遥小时候便将萧遥拐走,让她在外头过朴素的生活,在她好不容易回来后,还一再行刺于她。
安宁公主摇头:“我亦不知,但是我敢发誓,这些都是真的。”说完柔声道,“六弟,父皇待我们不薄,我们一定要为父皇报仇,将太子拉下马。”
李维摇摇头:“不行,我不会这么做。”一旦太子被拉下马,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