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这天下,又有几个女子可以说自己过得好呢?
北戎犯边,极有可能南下的消息,很快在京中的高门大户中传了起来。
请了病假没有参加大朝会的徐将军,也收到这个消息,他当即变了脸色。
徐夫人眼前发黑,叫道:“我的悦儿啊……”
徐二公子更是生气,他一声不吭,提着拳头便跑了出去。
徐将军见状,想要叫住他,却已经来不及,忙大声叫管家,让管家跟上去。
徐二公子直奔五王爷府,未经通传便闯了进去。
李维刚下朝,正拿着北边的地图细看,一边看一边想法子,正想着,便听外头传来侍候太监焦急的声音:“二公子且慢,请容老奴先去通传——二公子等等,此乃王府重地,不可乱闯啊。”
李维放下手中的地图,起身打开门。
门刚打开,被太监拉着的徐二公子马上一拳打了过去:“都怪你——”
李维也有拳脚功夫,见徐二公子一拳打来,连忙一侧身避开,嘴上叫道:“徐二公子,这是何意?”
徐二公子又是一拳打过去,嘴里狠声道:“何意?就是要打你这王八羔子!”说着另一只拳头也到了。
李维见自己避让了两次,徐二公子还是不依不饶的,也恼了,便跟徐二公子大了起来。
因不想拆了房子,他一边打一边引徐二公子去空旷的地方。
才下了雪,到处都是雪,两人直打得雪花飞溅,打得有些累了,才终于停下。
李维仰躺在雪地里,看着湛蓝的天空,只觉得如同镜面一般,有种澄澈的美好,心中忍不住想,不知她此时在做什么呢?
徐二公子身上被碎雪弄得湿哒哒的,却还是站起来,用脚去踢李维的脚,嘴上叫道:“起来再打——”
李维又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才翻身起来,看向徐二公子:“这没头没脑的,你为何要对我喊打喊杀的?”
徐二公子的双眼又要喷火,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你还敢问我?要不是——”他说到这里,想起这四周有伺候的人,到底忍住了,只狠狠地等着李维。
李维见状,命四周的宫人和侍卫都退开,这才看向徐二公子:“徐二公子有什么,不妨直说。”
徐二公子此时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于是又是一拳过去。
李维握住徐二公子的拳头,皱起好看的剑眉:“徐二公子,你最好适可而止。”
徐二公子咬牙切齿:“适可而止?没门!若不是因为你这混蛋,我妹妹怎么会跑去北边?如今北边打仗,她若出了什么问题,我绝对饶不了你!”
李维有些诧异:“徐大姑娘去了北边?是探亲么?”
徐二公子听到这问题,几乎气炸了,想动手,但是手被李维扣住,只得咬牙道:“我们家在北边并没有什么亲戚,她只是心情不好,所以才悄悄跟着北上,想去战场上杀敌报国。”
李维听了这话,心中吃惊,手上的劲儿瞬间松了,他垂眸道:“是我对不住她。”
徐大姑娘性子爽朗,按理说不会因为心情不好以至于要去战场杀敌的,想必是因为他拒婚之故。
徐二公子见他脸上露出愧疚之色,便哼了哼:“你知道就好。”顿了顿又看向李维,“你为何要拒婚?我妹妹那般好。”
李维向徐二公子拱手,道:“千错万错都是维的错,是维对不住徐大姑娘。”
徐二公子见他不肯回答,便继续追问。
李维不想回答,当下便转移话题:“徐大姑娘北上有许大公子,想必不会危险罢。”
徐二公子听他提起这个,再次怒气冲冲,道:“她乔装成了男子,我大哥便是有心照顾,也不敢过分。”
李维听到“乔装成男子”这几个字,脑海里马上浮现出萧遥乔装成男子劝赵闯向学一事,顿时有些恍惚,待回神,他又心生羞愧。
明明在谈徐大姑娘会遇险这种事,他居然因为几个字想起心心念念那个人,将另一个被自己辜负了的姑娘的危险抛之脑后。
李维再次向徐二公子抱作揖:“此事是维之过,维即刻修书一封给适之,让适之多看顾徐大姑娘。”
徐二公子又哼了哼,道:“也只能这样了。只是一定要叮嘱他,绝不能泄露我妹妹的事。”他应该有骨气地拒绝李维的,可是北边若起了战事,妹妹着实危险,所以他此时并不敢做意气之争。
萧遥处置了吴佩玉之后,便一直翻找北边的资料,包括当地的山势以及北戎的兵力等,企图多了解一些。
这次是个机会,若她能让自己兄长立功,那么她在军中,才终于算有了势力——眼下虎符虽然在手上,但是不属于自己的势力,指使人很难指使得动,像抵御外敌,大军会做,但未必和她一条心,若内乱起来,大军阳奉阴违,或是故意拖延时间,那绝对是致命的。
时间实在太紧,萧遥不想被打扰,便吩咐谁都不见。
宋惜容这次伤得实在太重,中间断断续续地睁开过眼睛,但很快又疲惫地睡去,直到这日下午,才终于清醒了。
她醒来的第一时间,便是要见猪儿,得知猪儿在萧遥那里,不敢多话,却担心萧遥恼了自己,要将猪儿养到身边去,便想理由去慈宁宫。
哪知她才开口,侍候的宫女便表示母后皇太后吩咐过,这几日任何人都不见。
宋惜容听到这个,更是认定萧遥要抢走猪儿。
只是,她却不敢说任何不愿意的话。
一则是因为,猪儿在萧遥身边,比在她身边更安全。
二则,是她接连受伤,寿命有损,是无法陪猪儿长大的,让猪儿跟着萧遥,有些情分,想必萧遥会善待猪儿,到猪儿长大亲政,她便可以彻底放心了。
但有些事,即便理智上算得很清楚,但感情上,却还是难以割舍。
宋惜容想到自己九死一生生下的儿子从此离开自己,便忧心忡忡,以至于吃什么都没胃口,伤便好得极慢。
萧遥充分了解北边以及北戎兵力后,写了几个笼统的法子,准备派人跟着押送粮草时,送去给自己兄长。
因昨夜睡得少,次日朝会时,她几乎忍不住要打哈欠,好艰难才忍下,听着一群老头子在朝堂上唇枪舌战地抢押送粮草的名额,到了往日退朝时间,几大势力才达成协议,分派好了人选。
萧遥这次,派了杨妍北上给自家兄长送信——她这也是被迫无奈,初言初语要留在宫中,姬长夜的其他人很多去了安居营帮忙,裴昭在卖画以及筹集物资,都走不开,只有杨妍了。
杨妍精通易容之术,为人又聪慧机灵,北上走一趟,也是最让人放心的人选。
忙完押送粮草和物资的事,萧遥才有空关注其他。
这一关注,便知道宋惜容郁结于心,养了这两日伤,不仅没见好,反而更严重了。
萧遥怜惜猪儿,不想他还没有记忆便没了记忆,便抱着猪儿去找宋惜容。
路上,她一边走一边问千秀:“你这两日抱猪儿去见圣母皇太后,可曾发现圣母皇太后的不妥?”
千秀想了想,摇摇头:“并无不妥。不过,也曾听过圣母皇太后身边的宫女说,她总是怔怔地出神。可我每次抱了皇上前去,圣母皇太后都十分高兴的,瞧不出什么不高兴。”
萧遥听到这里,大致上明白了,因此见了宋惜容便道:“你好好养伤罢,我将皇上抱过去,并非是要抱养他,让他离开你,只因最近一切不太平,你又重伤,不敢留他在你身边罢了。你若舍不得他,便快些养好伤。”
宋惜容大喜,旋即又大为羞愧,哭道:“太后娘娘,你对我有大恩,我着实不知该如何报答了。”
萧遥淡淡地说道:“你若真想报答我,便依我两件事。第一,尽量活得久一点,陪皇上多一些时间。第二,不要在听人挑拨。这世上,只有我与你是同盟,你听任何人挑拨,都是自毁墙脚。”
宋惜容听了这话,又是感动又是羞愧,忙不迭地应了。
这天起,宋惜容的伤势渐渐有了起色,好得很快。
萧遥见她安稳起来,便将心思重新放回朝堂上,在几个权臣的夹缝中安插自己的人,时不时盯着安居营,又要想北边的战事,她的日子,再一次忙碌起来,画都顾不上画了。
腊月二十三,京城以及城郊的灾民,都安置进安居营了。
北边受灾各地的县城,也上了折子报告安置好灾民的好消息,这些消息经过姬长夜派去的人的验证,可以确定是真的。
萧遥大为高兴,当即就重赏了承恩公和建安侯,还给萧大公子升职了。
权臣们一个个看得眼热,但想着萧遥是太后,在娘家有功劳的情况下帮衬娘家无可厚非,再加上当初见安居营讨好了下一届春闱对此事已经有心理准备,便将羡慕压在了心底,盘算着这次自己的人北上,能捞到什么功劳。
北边的消息传得极慢,直到腊月二十七,才终于盼回了一封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