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朝会就这样了,诸卿各自回衙门里头办公吧。”老朱挥挥手正要起身,忽然见袖子里面还有一个字条便取在手中瞧了瞧,道:“朕前日接到辽东军情纳哈出已经答应投降,此时应该正式受封海西候了,冯胜的捷报不日即到。”
“皇上文成武德,四夷臣服,微臣为陛下贺!”拍老朱马屁胡惟庸从来就不落人后,难怪老朱喜欢他。众文臣见状立马跟上,虽然不如胡惟庸反应快,阿谀之词绝对比胡惟庸这个三流的文人更高明。武将们相形见绌,从老朱没当皇帝时就那几句话颠来倒去的说,估计老朱本人都有些听腻歪了。
谁不爱听马屁,凶残如老朱也不例外,他笑着压压手道:“纳哈出归降可给番邦蛮夷做个榜样,故而朕给他封了个侯爵,食禄赏赐也是优厚,眼下还缺府邸一座,礼部、工部着手营造吧。”
礼部、工部的尚书连忙的出班接旨,老朱好像又想到什么,“对了,眼下辽东平定,沈阳日后可以做经营辽东的中枢,不过沈阳城墙破旧,工部、兵部让人勘察之后可重新修筑。”
兵部尚书还没有站出来接旨,倒是有个兵部的小官脚步匆匆跑到大殿门前,嘴里高声喊着:“辽东大捷!辽东大捷!”这样的紧急军情,当第一时间禀奏天子,即使扰了朝会也是无碍。
老朱嘿嘿的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把他宣进来!”
那兵部小官步入殿中向龙椅上的老朱叩拜,难得露脸的机会自然不会忘了报上自己的姓名,“兵部主事李立本叩见吾皇!”然后将手里的奏折举的高高的举起,“辽东捷报,征虏大将军冯胜奏报,麾下大军于十月二十九日攻陷纳哈出营地,当夜与敌军鏖战白沙河畔,淹死杀死敌军不计其数……”
老朱只觉得两耳嗡嗡作响,后面的全然听不进去,他突然起身下了丹墀,直走到兵部主事的面前,将奏折抄在手中。
这小官激动不行,以前听同僚说过捷报送上去,皇上挥挥手就给打发了,像这样亲自下了龙椅过来接奏章的还是第一次。想必今日过后自己便简在帝心了吧,这次真是沾了冯大将军的光了,他只是奇怪为什么文武高官不赶紧的过来歌功颂德呢,大佬们不开口他总不好抢在前面。
“你叫什么名字?”
耳边传来老朱的问话,李立本心中暗喜忙回道:“回皇上,微臣李立本现任兵部主事一职、”
老朱出了一口气道:“兵部主事李立本不识礼仪体统,高声喧哗惊扰朝议,拉出去廷杖二十,到辽东去做个县令吧。”
李立本不可思议的抬起头,可老朱望着手中的奏折根本就不曾看上他一眼,几个锦衣卫冲进殿中不理他的哀求,将他拖到殿外,不大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传来惨叫。
老朱充耳不闻,迈着步子踱到李文忠的跟前,没好气的道:“你生了个好儿子!”
李文忠忙跪拜道:“微臣教导无方,等他回来请皇上严惩以儆效尤!”其实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李景隆不过是个小小的千户,如何影响得了辽东大局。
老朱又瞥了一眼偷笑的常遇春,“笑什么,你不仅有个好儿子还有个好舅子!”
常遇春立刻笑不出来了,和李文忠一样连忙的跪地请罪。
站在上首的朱标转过身来问道:“父皇,辽东究竟出了什么事?”
“你还问,还不都是你的好兄弟捅出来的篓子!”
老朱够不要脸,朱棣捅了篓子他不说是自己儿子却说是朱标的兄弟,估计这会儿是心里不想要这捣蛋的儿子了。他骂了一圈,这才重新登上丹墀坐上龙椅,“传旨锦衣卫立刻奔赴辽东,给朕查个清楚明白。”
冯胜在捷报上说得确实不算明白,因为他也不甚清楚,明军在攻破蒙古人的大营之后不久,傅友德就带着大军赶到,将往东北方向逃窜的十余万蒙古骑兵围在白沙河畔。
十余万蒙古骑兵却没有背水一战的勇气,渡河之时被淹死杀死的不计其数,河水为止一赤,连河道都被堵塞,顺利渡河逃亡的不过十之二三。
冯胜依旧不罢手带着人继续北追,同时不断分兵收复沿途的城镇、寨堡,让傅友德坐镇沈阳,他自己在十一月中旬回到广宁。
他这般急匆匆的回来,自然是为了弄清楚一场十拿九稳的招降,为什么会突变成为一场大规模的战役,捷报上说的含糊,可终归要弄清楚不然没法子给老朱交代。
此刻他正坐在广宁府衙的正堂,两侧亲兵举刀而立杀气腾腾,比知府老爷可威风多了。至于嫌犯除了朱棣有座位,其他的以蓝玉为首站在堂下,冯胜还找了书吏在一旁记录。
他弄得的极为正式,还让马度抱着闺女在一旁见证听审,这不仅仅关系功名爵位,甚至可能还关乎身家性命。
“都抬起头来,看着本帅的眼睛!”冯胜一拍惊堂木吼道:“蓝玉你先说,本帅让你去追燕王,你不仅不遵帅令却与他同流,你究竟何时与他串通一气,老实回答,本帅没那么好糊弄。”
蓝玉一拱手道:“不敢欺瞒大帅,属下事先并不曾和燕王串通,与他一起行事不过是贪功心切。”
冯胜目光灼灼的盯着蓝玉的眼睛,都是老成精的人,他自然分得清说得真话还是假话,鼻子里头哼了一声,“好个贪功心切,带着一万多人冲进二十万敌营,确实是一件天大的功劳,封赏那是皇上的事情,本帅只管罚你!”
“但凭大帅处置,属下绝无怨言!”
“不遵帅令杀你的头都够了,念你功劳且饶你一命,另外你擅杀将校,这笔账不能糊里糊涂的过,拉出去一并打六十军棍!”
不遵帅令在军中确实够砍头了,可还没有哪个公爵敢砍侯爵的脑袋,毕竟那是老朱的专利。想当年马度被常遇春打二十放水的军棍,已经是疼得要死要活,这六十军棍想必也足够蓝玉受的了。
蓝玉却开始喊冤了,“大帅,属下是杀了那千户不假,可他阵前不听号令,杀他也不得已!”
“哼!即便他不听号令,也当有本帅处置轮不着你越俎代庖。”冯胜又对准备拉蓝玉去受刑的亲兵道:“不着急,等本帅审完了他们几个一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