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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番外·春光(4)(1 / 2)

 番外·春光(4)

陈旖旎总在想,或许人生,总是处处伴随缺憾的。

回来的这些日子,甚至在巴黎的那段时间,沈京墨究竟在用何种方式去弥补她,弥补星熠父爱缺失的那五年,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如果没有从前那段遗憾,她知道他也会那般地疼爱星熠。

但显然正是因为五年的空缺,给这种爱,留有了一个可以无限膨胀的空间。

他总说对不起。

或许在她认识他的这十三年来,从前那互相不放过彼此的七年之间,她没有从他口中听到过。

也没见过那般自持傲慢的他,为谁低过头。

星熠从小身体不好,又因为缺失父爱,心思比别的同龄孩子要敏感得多。这些陈旖旎都知道。

她以前以为自己去尽力地弥补,尽力地去做,就可以填补那个空缺。

但后来才发现,她不行。

心有余而力不足。

沈京墨也知道星熠身体不好。所以在巴黎的那段时间,一有空,他就会带星熠去锻炼身体。

去学习击剑,去游泳。

她曾经对他说过,一直很自责星熠的身体不好,是因为她之前在怀孕期间吃了避孕药的原因。

虽然后面查过很多相关的资料,都说影响不大。可或许正是因为那个空缺,她这个作为妈妈的始终无法用妈妈的能力去弥补,就更自责。

那时他会安慰她说,不是她的错。

而他也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尽全力地去弥补。

回国后也是如此,沈京墨会抽出时间陪星熠锻炼身体。

小孩儿从小就是病秧子,与陈旖旎工作生活疲忙无暇照料陪伴,脱不开关系。不过经过这段时间,能明显感觉到小孩儿的免疫力好多了。

以前一到深冬就生病,感冒什么的都来了。

这个冬天,倒是平静的很。

小孩儿缩在沈京墨与她的怀中,静得就像个睡着了的小动物,一声不吭的,瘦小单薄的肩膀有节律地起伏。

陈旖旎去抚摸他的小手,能感觉比从前都肉了一些。

他也比从前,爱哭多了。

以前或许是因为体谅妈妈一人带他不易,所以能憋眼泪就憋眼泪。现在多了个爸爸宠爱他,又有一群叔叔阿姨,还有疼他的奶奶,小孩儿有所依赖了,有地方撒娇打滚哭鼻子了,一下子,却比从前脆弱了。

陈旖旎这么一想,也不生气今晚小孩儿打断他们的事了。她的脾气向来是来得快也去得快,沈京墨也知道的。

他又轻轻拍了下她腰,在她额顶沉沉地笑了声,催促她去洗澡:“去吧,这里有我。”

于是她点点头,才松开了与他同时握住星熠小手的那只手,轻轻地将小孩儿放入他怀中,下床去了。

她手臂捞了一圈儿,没找到自己被扒得不知道扔到哪里的睡裙,就随意地捡起了床单,掩在身上。

稍一转身的时候,察觉到他飘来目光。

他们没开灯,她依着一点微弱的光,看他长臂一挥,勾过来她的睡裙。暗红色蕾丝挂在男人的指尖儿,又轻佻,又欲语还休。

他示意她穿上。

她却只是将那床单随便地整了整,故意没接。瞟了眼他勾着自己的那件睡衣,嘘声笑:“非要我穿?”

他扬手还在示意她,或许是害怕小孩儿醒了看到怎么办。倒是不担心他自己。

毕竟他也没好到那里去。

陈旖旎倾了身过去,单膝撑着自己,跪在床边,靠近了他,稍稍挨了下他唇角,浅尝辄止。

“留着想我。”

沈京墨没忍住,轻笑看一声,柔和地望住黑暗中的她。

依稀能看到她唇角勾起浅浅笑意。

“我很久才能出来。”

说着,她一手抚过他肩,拍了拍,顺带着还扯了下掩住他的薄被,意味深长:“你最好担心一下你自己。”

沈京墨在她走出了三五米,又出声道:“别睡浴缸。”

“我知道,你不觉得你越来越啰嗦了么。”

她如此说着,却不觉得心烦。

一手按开了浴室的灯。

登时一亮,于是她歪歪斜斜地倚在门一侧,站在那里,就如房间里那副油画,栩栩如生。

像极了画中的红发仕女,长卷发缭绕在肩一侧,眉眼盈盈处尽是低柔的风情。

“我没那个习惯了。”

她最后朝他盈盈一笑,转身就进了浴室。

沈京墨见她消失了很久,听见有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他才将星熠放在了一边。

旋开了床灯。

暖橘色光束洒下。

孩子睡得沉稳,两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陈旖旎说星熠从前不是爱哭的孩子,就是这些日子,动不动就掉眼泪,撒起娇来也是要人命。

真令人心疼。

沈京墨用拇指轻柔地将星熠两颊的泪痕擦去了,不敢太用力,怕扰醒了他。

然后他随手捞起了手边扔着的睡袍,随意穿在身上。

如此一看,床上真是被他们折腾的一片狼藉——不仅是床上,衣帽间也是。门大敞着,衣物什么的,落了一地,蔓延到床畔。

他轻手轻脚放开了星熠,然后起身,去一件件地将那衣服捡起来,拿到衣帽间归置好了。

再一回头,小孩儿躺在床,已传来徐徐低缓的浅鼾。

睡熟了。

过了会儿还不见陈旖旎出来,他都去阳台抽了一根烟,吹了会儿冷风,过滤掉身上的烟气了,回到房间,浴室却还没动静。

出于担心,他还是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旎旎。”

里面没动静。

她睡浴缸的习惯已有多年,时常是躺一会儿就睡着了,总是猝不及防的。

又敲了一下门。

“陈旖旎。”

里面还是没动静,依稀能听到水滴落在水面的滴答声响。

只落了一两声,便又跌入一片寂静中。

他心颤了一下,回头看了眼睡熟的星熠,推门进去。

热气扑面而来,带上身后的门,他又唤了一句:“陈旖旎。”捕捉着那股淡淡缕缕的玫瑰香氛味道,于蒸腾热气中,见她枕在浴缸边沿。

眉眼紧阖住,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刚才进去之前还信誓旦旦对他说不会在浴缸睡觉,这会儿就这么不省人事了,他越想越有点儿来气,大阔步地过去,低喊:“旎旎,别在这里睡觉。”

刚走近了,伸出手臂,低下身要去浴缸里捞她,她突然挣开了一双潋滟的眼,像是幽深的澈潭,要将他吞噬殆尽。

她红唇轻轻弯起,伸手掬起了一捧泡沫。

对着他的脸,一口气吹开——

“……”

瞧着那白花花的泡沫挂了他一脸,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几乎是捧腹大笑——说起来,他可真不记得她有这般欢笑的时候。

从前的捉弄,多数是出于想报复他。带着点儿真情实意的愤恨。

现在却纯属是恶作剧。

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儿。

沈京墨眉心轻拧着,紧紧地阖了阖眼眸。她笑声依然不止不休地在空旷的浴室里盘旋。

都不介意会不会吵醒外面熟睡的孩子了。

在他面前,她也成了个孩子。

陈旖旎瞧他一脸隐忍,又不怕死地撩了下泡沫,指尖一挑,直接将一块儿柔软的白,涂到他鼻尖儿上去。

他近视度数不深,如此没戴眼镜,也看得清她满脸的娇俏与恶作剧。

一睁眼,他眉眼尽是深沉的危机,咬了咬牙,佯怒道:“你是不是跟星熠一样,还没长大,嗯?”

“是啊。”

她用泡沫,在他鼻子下方,涂了一笔,像是生了一层白胡,配合他严肃的神情,倒真有点儿让人发笑。

忍着笑,她对上他眼睛:“就是没长……大。”

还没说完,她的气儿声就跟着他拉住她手腕儿,向前一提的动作,被猝不及防地打断在了口中。

沈京墨捏过她的手腕儿,拉近了她,温声地笑:“那旎旎今年几岁,嗯?”

“……”陈旖旎睁了睁眼,漂亮的眼珠转了转,佯装思索了一下,却是挑衅地道:“反正比你小。”

“……”

“你进来做什么?看我有没有睡着么?”她挑着眉问。

“不然呢?”

“我都说了不会睡了,真是,”她转了转自己手腕儿,想撒开他,“搞得那么啰嗦……”

“那你呢——”他紧跟着问。

“我?”她一怔,迎上他视线。

男人微微眯了眼,薄唇虚勾起,笑得倒是意味深长,又有点儿轻佻的不经心,“在这里装睡,不是等我进来吗?”

“……”她噎了下气。

“不是?”

他直接拉着她胳膊,迫使她一下就靠近了他。

她从那满浴缸的泡沫里被迫挣扎出来,如此上半截身体都毫不遮掩地暴露在了的灯光之下。

却是她的眸色,更深了一些。

“是。”

他一扬眉,眼底兴色稍浓。

女人不动声色地抿了下唇,盈盈笑开了:“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沈京墨笑着重复一遍,一手箍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的额头抵在他额上,低哑着声线,“你说怎么办?”

她倒是不惊也不惧,轻松地接了招,一手扯住了他浴袍微微敞开的领子,将他半个人就拉入了浴缸之中。

接着,她就如一只湿.淋.淋的水妖,贴上前来。边吻他,边抵住了他的唇,喃喃着:“难道,就只能你一个人爽吗?”

“……”沈京墨不明其意地皱了下眉。

“你怎么不懂,”她将他按在了浴缸边沿,也不顾他那件浴袍几乎全被浸湿了,放肆又炽热地亲吻他,“笨死了。”

他抵挡不住她的汹汹攻势,靠在浴缸边,脊骨都硌得生疼了。

她又睁开双濡湿的眼,神情颇有点儿哀怨,红唇微张,循循诱哄道:“你爽完了,可我,还没到啊。”

……

所以第二天,陈旖旎早早醒来下了楼,准备和家中佣人一起准备早饭时,就有人跟她反应——

昨晚楼上浴室的声音太大了。

“……”

沈京墨起来,西装已经从衣帽间拿出来熨好了,挂在一旁。搭配的领带、衬衫也已经选好了。

不知怎么她醒得那么早,他睡得熟,都不知她什么时候起来的。

从最早以前在巴黎,他每天的西装领带衬,几乎都是她为他搭配。当年也是他无心提了一嘴,她或许适合在时尚圈工作。

其实当初他是侧面地肯认了她独到的眼光和天赋。

谁曾想她就惦念了在了心中,直至后来的某天,得以实现。

陈旖旎这阵子待在家中着实有些无聊,画一画婚纱设计稿,结果也没用上。

她在楼下和家中佣人一起准备早饭。

佣人已经称呼她为“太太”了,倒是有点儿惶恐,这个不让她来,那个也不让她做的。房子主人花钱雇佣了他们,现在女主人却来帮忙,说不过去。

陈旖旎起这么早倒是乐意。前阵子她一直睡不醒的,今天难得起了个大早。

正好让沈京墨去照顾星熠的起居。

小孩儿一会儿还要去幼儿园。

上了桌,沈京墨正好牵着星熠从楼梯下来。

他一身笔挺西装,嵌细条纹的枪灰色,格调雅致深沉——她知道他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还为他搭配了条深宝蓝色的领带,简单的白衬衫。

如此一看,陈旖旎倒是很享受自己的成果,侧身倚在餐桌一侧,直瞧着他们下楼。

长长的楼梯旋了两旋,星熠蹦蹦跳跳的下来,挺高兴。沈京墨怕他摔了,紧紧地牵住了小孩儿的手。

他一手还抱着自己的西装外套。

小孩儿的一身衣服也是陈旖旎选的,挑了件最厚实的羽绒服,刚才跟沈京墨的衣服一起挂着。

港城的冬日,常是浸骨的潮寒,小朋友身子骨弱,一向免疫力不好,难以抵抗,最容易生病。

加之最近还有雨夹雪。

陈旖旎正想着,遥遥一望窗外,好像已经开始飘雪了。

稀稀落落的,连不成片,应该夹着潮冷的雨点。

星熠嘿咻嘿咻地往下蹦跶,有着无穷无力的精力,最后几节跳的猛了,沈京墨被带得歪歪斜斜,几乎站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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