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连庭听了晏嘉禾的话,下楼去找程文怡,找了半晌,果然在刚才晏嘉禾待过的沙发后找到了她,她正倚着沙发背坐在地上。
傅连庭找到了她就不着急了,随手将室内壁炉点燃。
等火升起来,他蹲了下来,看着程文怡,“怎么了?很难受吗?”
程文怡听到声音本是想站起来,发现是他又放松下来,“有一点,今天戴得有点久,有些磨眼睛。”
傅连庭皱了皱眉,低声说道:“那就摘下来吧,这里没有别人。”
程文怡犹豫了一会儿,傅连庭看她半晌没行动,心里焦急,不由分说地抢下了她手里的小竹子,又将熊猫的毛绒手套摘了下来。
程文怡一见他态度坚决,也就随他去了,白皙的手指向眼睛伸过去。
“等会。”傅连庭表情严肃,“你也不看看你手上有什么。”
说完,抻开她的手放在她眼前,程文怡本是疑惑,借着火光定睛一看,才发现沾满了熊猫手套的细小毛绒纤维,肯定是不能往眼睛里进的。
程文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道:“那怎么办啊?”
傅连庭叹了口气,“我刚洗了澡,手上还算干净。你把眼睛睁大点,我帮你取。”
程文怡无法,只得扬起脸正对着他,努力睁大了眼睛,看着傅连庭把手尖伸过来。
看着他脸上抿着唇,嘴角向下,如临大敌的表情,心里升腾起十分好玩的感觉,忽然很想笑。
她这么想了,也就这么做了,一口白牙露了八颗,笑得直眨眼睛。眼里的美瞳在壁炉火光的映衬下,摇曳着水色。
她这么笑到发抖,傅连庭害怕戳到她,当然不好去取,忍了半晌,忽然也跟着笑了。
傅连庭边笑边呵斥,“你好好的,别笑。”
可惜这句呵斥一点力度都没有,两个人相对笑成一团。不知是不是炉火烘烤,傅连庭也默默红了脸。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傅连庭半是好笑半是强硬的上手,扒开程文怡的眼皮,像是做眼科手术时固定的铁夹,将程文怡的眼睛撑开,黑眼珠在里面疯狂乱转。
“别,等一会。”眼皮被弄得直发痒,程文怡心里又有点恐惧,又有点放心,缠杂在一起,笑得更欢了。
傅连庭这边也不好受,程文怡在眼皮上使劲,他又不敢用力,撑了一会儿就合上,合上又轻易撑不开,他和程文怡的眼皮搏斗了半天,这手指尖愣没探下去。
“你到底行不行?”傅连庭恼怒得坐在了地上,索性有壁炉发热,地上一点也不凉。他就这么坐在她面前,看着她乐不可支。
“行了行了,”程文怡笑了半晌,慢慢开始平复,虽然还没有完全平静,但也没有那么厉害了,“你再试试。”
“你要是再笑,我可就上镊子了。”傅连庭一边威胁她,一边挽袖上手。
程文怡哪把他这话当一回事,咬住了下唇,才把笑闷在胸腔里。
傅连庭低头看她,轻轻叹了口气,开始帮她取美瞳,脸上带着自己也不知道的微笑。
傅连庭的手比较快,取下来后眼球骤然解放的感觉,又痒又刺激,程文怡不受控制地流下生理性的眼泪。
程文怡又要上手抹,傅连庭用胳膊把她的手架开了,呵斥道:“又碰,有毛毛你又忘了。”
说着指尖还黏着深褐色的美瞳镜片,他就用手背帮她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净了。
傅连庭擦完顺手将美瞳扔进壁炉里烧尽了,低声问道:“试试看,能不能睁开了?”
程文怡先是小幅度地眨了眨眼,适应了一下,接着用手挡住眼睛,只从指缝里看他。
而透过指缝看到她的瞳孔,是很浅淡的灰色,里面映着跳跃的炉火。
这就是程家只从商,不能从政的原因,因为程家说到底算是外国人。
殖民地时期远赴华国淘金,凭借着比其他种族都更精明的商业头脑,挣得盆满钵满,就此换了国籍,扎根在这里。
而从那以后三代人,都可以算是混血儿。等到了程文怡的父亲程向明这一代,数辈通婚,外貌已经趋向本国人,早已没有人揪着这些事了。
就在程向明摩拳擦掌准备冲击政坛的时候,程文怡出生了,并且带着很严重的,返祖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