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程文怡那里出来,天色都有些近傍晚了,晏嘉禾开车到公司。
她尽量不惊扰任何人,在各楼层的玻璃门外看了一圈,加班的人不少,尤其是财务部门灯火通明。
旁边公司的茶水间里磨咖啡的声音低沉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气,看来是在为熬夜加班做提神的准备。
晏嘉禾路过时看到一个穿着灰色衬衫的男人,身材颀长,背对着门口在低头倒咖啡豆,手边是他摘下来的金丝边眼镜。
晏嘉禾没打扰他,向部门外的玻璃隔断走去。
她把手插在兜里,纤瘦的身材撑起黑色的大衣,立在那里隔着玻璃望向挂了半个墙的上季度分析图,图上用彩色水笔勾出了几个关键节点。
这几个点找得很精准,晏嘉禾向右下角看去,制图人一栏里写着严家穆。
她站了一会儿,大楼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估摸着时间倒是该回宝泉山了。她又看了那个名字一眼,转身离开。
晏嘉禾走远后,茶水间缓缓倚出一个男人,注视着她的背影,用细匙慢慢地搅拌着杯里黑色的咖啡。
等到她上了电梯,那男人推了推金丝边的平光眼镜,进了财务区的门。
他刚一进来,旁边工位的女同事便打了个招呼,“严工。”
严家穆微微点了点头,把咖啡搁在桌子上,动了动鼠标,继续做表。
他来了几个月,众人也知道他的脾气不合群,不爱把时间浪费在说话上,那女同事招呼了他一声也就算了,转头向斜对角的几个同事说道:“设计院新发的效果图你们看了吗?”
河定区项目的资金就是他们组在把控的,和工程组有对接,因此效果图也抄送了一份到这里。
聊到了感兴趣的话题,一个同事笑道:“看了看了,笑死我了,偷懒也没见这样的,素材全是一个人。怎么说也是综甲级大院,燕京多少地标建筑都是他们院出的图,没人脉都请不来的主儿,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另一个女同事笑道:“就是,也不知道用的哪个小明星的照片建的模,我承认是挺好看的,但也架不住一套图纸都是他啊。翻一页是他,下一页还是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写真集呢。”
严家穆正在专心致至地做分析,听到这样无聊的话题,微微皱了眉,正想叫他们不要讲话。
就在这时,旁边工位有点路子的男同事说道:“这事儿还真不怪设计院,我在微信上问了我设计院的同学,那边说是晏总要求的,连素材都是直供,由不得他们不用。院里也没办法,谁让晏总是甲方爸爸呢。”
这话一落,严家穆闭上了微微张开要说话的嘴。旁边众人的笑声也压了下来,目光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坐在严家穆旁边开启话题的女同事问道:“这人跟晏总什么关系,不会是晏总的男朋友吧?”
众人默了一瞬,有点路子的男同事说道:“晏总是晏家的人,听说这个圈子挺乱的,结了婚都不算个大事。就算是也不会是这么正式的称呼,顶多是个小情儿吧。”
几个同事点点头,“也是。”
严家穆推了推眼镜,将做了一半的表格保存,然后点开了邮箱,找到了之前看了个标题就觉得无用,而没有打开的效果图邮件。
集团财大气粗,配备的电脑屏幕极大,隔了两排都能看清楚界面上打开了什么。
后面的同事看到严家穆点开了图纸,都围了过去。图早就看过了,主要感到惊奇的是平日不合群的海归严工,居然也纡尊降贵地参与八卦,倒是个值得打趣的事。
后面的女同事指了指屏幕,“喏,严工,就是他,长得是挺帅,也不知道怎么认识的晏总。”
严家穆没有说话,滑动鼠标一张张的翻看,果然像同事们说的那样,整套素材的虚拟人物,都是用同一张脸捏的,或立或坐,在这张图上出现在阅览室读书,下一张图上在办公室办公。
再一滑动,又出现在了女厕所的图纸上。
这张大概是设计院作为乙方最后的倔强和不屈,后面的同事们不管看了几遍还是笑出声来,严家穆没绷住,也笑了一下。
“有意思,”他仔细地看着照片,半晌才低低说道,“不过你们别猜错了,这不是晏总的什么人。”
“那这是谁的脸啊?”同事们万没想到,严工竟然认识,一时间都对他有几分另眼相看。
严家穆笑了笑,平光镜片反出蓝光,说道:“这是晏总的弟弟。”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原来是姐弟情深。看来咱们晏总对她弟弟还挺好。”
“确实不错。”严家穆端起咖啡,低头喝了一口。
**
晏嘉禾开车回宝泉山已是一个小时之后,姜汲早就另开了家里的车去接了池间放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