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晏嘉禾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池间已经上学去了。
晏嘉禾腾地起身,坐在沙发上,揉了揉额头,完全想不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但是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让她很难受,她无暇细想,推开被子走到了浴室里。
等她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餐厅已经备好小食了,晏嘉禾没有着急,而是先问了邓福。
“福叔,你把阳台的监控调给我。”晏嘉禾坐在餐桌前,叉着点心淡淡说道。
“好的,是哪个角度的?烟雾报警器里的,还是盆栽上的?”邓福问道。
晏嘉禾想了想,“都给我。”
因为当年天台上的混乱,晏嘉禾养成了布监控的习惯,她相信只有记录下来的才是准确的。
宝泉山的主楼里,除了卫浴每一个角落都有监视器,当然也包括她和池间的卧室,
不一会儿,邓福回来了,可是什么都没带回来,“小姐,阳台的三个不同角度的监控内容,今天早上都已经被拷走了。”
晏嘉禾顿了顿,问道:“哦?那他怎么样了?”
邓福想了想说道:“昨天送到医院时吐了两回,检查出来有轻微的脑震荡,声带严重充血,不过问题应该不严重,后半夜就已经清醒了。”
还有半句隐下没说,既然上午能把监控拷走,晏嘉乔其实已经出院了。
“他拿走就拿走吧,我答应过他,他随时可以调。”晏嘉禾并不在意。
因着她十七岁时的冲动,为了给小乔儿赔礼道歉,也为了让他安心,她给晏嘉乔开了监控权限。
她给了他权力,让他可以一直监视着她。
互相的监视,互相的心知肚明,像是一层层的蛛网,围绕在他们身边,谁能从中获利,都各凭本事。
不过,晏嘉禾心里有些微弱的好奇,晏嘉乔拿走了什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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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池间回来,本来还有几分忐忑,看到晏嘉禾与平日无异,料想她果然是不记得了,便缓缓放下心来,没有再提过。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色昼长夜短,春风渐暖,燕京的人们都开始穿风衣了。
这几日晏嘉禾送池间上下学,眼看他愈发挺拔俊秀,风衣的腰带束起来,勾出身材腰窄腿长。
她想,就像小时候一点点教导小乔那样,看着他一点点成长,要是不出意外,这样平静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这天春夜薄光,晏嘉禾接了池间驶向宝泉山,临近山脚下,随口问了他一句,“几点了?”
“十点了。”池间掏出手机按亮,接着看了手机左上角顿了顿,奇怪道:“怎么今天没有信号?往常都不会这样的。”
“是么?”晏嘉禾淡淡回了一声,又开出几米,陡然间心如电转,径直踩了刹车。
尖锐的摩擦声响起,池间被安全带勒住,撞回椅子里,车并没有停下来,还在缓慢地向前挪动。
晏嘉禾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同样是没有信号。
池间立即明白了什么,问道:“有危险?”
晏嘉禾坐在驾驶位,目光穿透前面的玻璃,向山顶望去,只看得到起伏的峦线。
在山脚下本就是看不到别墅的,盘山路上的灯柱还是照常亮着,有着幽深的静谧。
晏嘉禾没有回答,垂眸想了一瞬,对池间说道:“你打车去昆山公寓找程文怡,你去过的。给你现金,记得不要报警。”
她说着,把池间的手机抽了过来,又把怀里的钱夹递给他,“里面有昆山公寓的门卡,密码写在背面了。”
“那你呢?”池间急切地问道。
“别着急,”晏嘉禾淡淡笑了笑,“只是我的一位旧相识回来了。”
池间已经明白了,望着她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你走,我开车上山。”
晏嘉禾笑了,“无证驾驶是违法的。别担心,我早就做好了后路。”
池间焦灼地望着她,还要再说什么。
晏嘉禾伸手解开了他的安全带,打开车锁,低声说道:“听话,照我说的办。我一个人还有准备,你若和我一起,我反而没有把握。没有信号我联系不到任何人,只能靠你了。”
池间被她推了出去,心下一横,不再拖沓,咬牙向来时的主路跑去。
他们都明白,能动用这么大范围的干扰车只有军方,晏嘉禾这辆车既然已经到了山下,掉头和停车都会被发现,其实是出不去的。
池间离开后,晏嘉禾缓缓地开车上山,两侧灯柱的暖光照在她瞳孔里,闪过一桩桩明灭晦暗。
那些过往经年,受恩、反目、背叛,其实是她年少时太轻狂,若是放到如今,必然不会这么果决的。
她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沥青路,淡笑了一瞬,然而,她就算心知有人在等,此时也躲避不得了。
车渐渐驶向山顶,最后停在了闸门前。
门不出意料的并没有开启,看来整个宝泉山都被控制住了。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何盘算都不会起作用,只是不知道对方带了多少人。
晏嘉禾静静地熄了火,在车里坐了片刻,把手插进兜里转了转蝴|蝶刀,内齿轻轻咬了咬舌尖,籍此稳住心神。
她惜命,虽有准备,但仍有些恐惧,若是能够谈判是最好的结果,她想要这个结果。
可惜她刚刚拉开车门,踏在地上还未站定,一管冰冷的枪口就抵在她眉心处了。
晏嘉禾拢住袖口,随着枪管的移动直起腰,抬高了双手,从容笑道:“陈少,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