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之郊不见人烟,倒是春来草疯长,在几颗大树上搭了观测哨的侦察兵,便在劫道者出现的同时吹动了哨子,三长两短。按着丁一编写的操典,却是对方有百人左右的队伍,有着简陋的武器,没有披甲。因为地形的关系,草木丛生,又刚扎下营来,这倒怪不了哨兵。
这时便听着那劫道者尤在呼喝:“兀那汉子,他娘的识相一点,若是不然,老爷便不与你等客气了。”正在挖掘着壕坑的那个排,听着就纷纷去操起偏心轮弩蹬上了弦,准备一轮攒射过去,把那不长眼的茅贼干掉,也好大家落个清静。
“等等。”被丁一委以指挥之职的谭风喊止了那些士兵,走上前去,却见五条长大汉子,手中持着锈迹斑斑的板斧、柴刀,横在官道中间,路边两旁长草里,隐约有着不少人影,在树上的观测哨所报出百人左右的敌人,看来应该是没有什么差错。
谭风冲那汉子挥了挥手道:“老乡,走吧,这不是你能动了的人……”说没说完,谭风猛地向边上一缩,一块拇指大的石块,擦着他脑袋掠过,飞过去正好砸在边上炊事班的铁锅上,“当”的一声好不响亮,看起来就是躲在长草里的匪徒要给谭风这边来个下马威了。
谁知这下他们却是捅了马蜂窝,其他的行伍炊事兵就是辅兵、民夫充任,丁一手下的部队里,炊事班却必定是体能最为出色的,骑兵连这边也不会例外。立时就听得有人暴吼道:“入你母亲!砸老子的锅!”然后三四个炊事班的士兵,就在炊事班长带领下,左手持着锅盖,右手握着菜刀、工兵铲,从谭风身边一阵风也似地冲了出去,还没等谭风开口,已将那几个站在路中间的汉子踹倒,用刀背和锅盖把那几个劫道的汉子砸得哭爹叫娘,要不是谭风喝止,搞不真能当场砸死两个。炊事班长起了身,手持菜刀指着那地上一头脸都是血的几个汉子骂道:“你母亲的!要是锅砸破了,老子就把你们这几个腌臜货斫成肉丸子!呸!”
把炊事班长劝回去,谭风忍着笑对那几个在地上呻吟的汉子说道:“老乡,快走吧。”
那几个人好半天才搀扶着起了身了,恶狠狠地冲谭风撩了句场面话:“外乡佬,你们等着!这事没完!”然后才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那躲在草丛里的人等,压根就没有人敢露头出来扶上他们一把,全都被炊事班长方才的举止吓到了。事实上也怪不得炊事班的人愤怒,百多人的晚饭要做,这又不是在城里,这么大的锅要砸破了,真的就不是一般的麻烦了。
丁一对于谭风是颇为欣赏,文胖子最为难受的一点,便是谭风什么都按照操典来办,而这恰恰是丁一所属意的。便是方才那劫道的那些人,若是文胖子在,大约直接就打杀了去,哪有许多的废话?就算不打杀,那炊事班长暴起发怒,也绝对不会去挡,打死正好立威。
“接下来怎么安排?”丁一对谭风这么问道,他想看看这弟子到底水平去到何处。
谭风也不怯场,毕竟该怎么处理群众关系,丁一是一再讲演过的事情:“晚上恐怕是会来偷营的,不过按着我等的营盘,他们不太可能攻得进来,就算不用火器也能抵挡得住……若是能生擒下来,看看加以教育之后,放他们离去便是。”
这一晚,那些山匪果然便如谭风所料前来偷营,可怜在离营盘还有近一里路的距离,暗哨就已经把消息传了回来,然后这些有着很严重夜盲症的山匪,就成为了伏击圈中的猎物——他们谈不上敌人,真的就是猎物,特别是他们手上的火把被浇熄或丢掉以后,就完全进入被骑兵连殴打的局面,一个时辰不到的光景了,就拿下了三百多个俘虏,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有十三四岁模样的小孩,按俘虏的说法:“听着外乡人来欺负俺等,俺们整个寨都来打你!”
谭风听着忍俊不住,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跟这些山匪劝说,等到天亮便把他们放了。这些人算是亦盗亦民,都是居住在山上的寨子里,刀耕火种,也有些青壮看着过路人,就来抢劫,一般也不会伤人性命,就是劫些牲口、盘缠之类的。
而丁一和谭风所没有想到的,却是这些山民被放回去之后,大夸丁一的人马仗义,派了几个向导送了几十里路,又帮着丁一他们守着那个临时扎下的营盘,日后丁一的运输队伍路过这里,还因着丁一义释山民的缘故,沾了许多的光,这是后话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