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烛光把丁一的影子拖得很长,朱动颇有些担心地向丁一禀告着关于大明第二师的各种情况,因为他下午刚刚分派了人手过去,开始进行兵员的筛选。本文由www.xstxt.org首发那二万人里,五十岁的兵丁并不止一个两个,至于四十来岁的便就更多了,适龄而且强壮的,早在云南,就被宫聚选过一回了,所以朱动苦着脸道:“弟子粗略看去,下午过了一千人,只有十来人是合乎先生定下的章程,若是按着规矩,只怕二万人里,挑选出来的,还不到一千人。”
丁一揉了揉太阳穴,却把外面当值的哨卫叫了入来,对他道:“加多几根大烛。”别的东西丁一都不太讲究,只是这夜里的光线他相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总是有着过分的苟求,例如对朱动来说,这儿臂粗的牛油大烛便已足够光亮,但对丁一来讲,就是点上四根,也仍感觉是停电没开灯——事实就是没有电,也没有白炽灯,这么些年,他在这一点上,却还是无法习惯。
不论如何,点了五六根大烛,总算教丁一觉得亮堂了一些,他想了想放下按在额上的手,对朱动说道:“不必卡得太紧,你别学宫聚,老都督当时完全是偷师,他都没有理解为什么要选这个年龄段的兵员……你看着,接受能力强的,身体强壮的,服从性好的,年龄这节,也是可以放宽,但三十五以上就算了吧,就算练出来。又能当上几年兵?”
朱动应了,却又对丁一禀道:“先生,还是教云聪随您出关吧。弟子又不在您身边,张懋虽然聪慧,那不是个能吃苦的货色,别说照顾您了,别拖累都谢天谢地。”他说的却是实在的话,张懋出身公府,要说身手和悟性倒是不差。但要他鞍前马后,朱动真是没信心。
丁一却没有心思和他讨论这话题,想了想对朱动说道:“先按着刚才说的。过一遍,三百人就建一个营,六百人就建二个营,这些人不管多少。列为第一旅。人手不够后面再补齐,把安全衙门的师兄弟派过去当教官,把第一旅操练好;再把天地会、忠义社各个冲锋队列出来,这个我在云南就有看过统计,大约有六七千人上下,现时只怕还多些,这批人归为第二旅,最好按着每个冲锋队的人数。设为一个排或连,剔去年龄和军事太差的成员。应该就差不多了,这些人组成六到十个营,由利刃大队的二百多官兵去训练;其他人员,组成补充团……你记牢了,明天杨守随过来之后,这些事情你交代给他去办,第一旅和第二旅,只要训练合格,保证一天三顿管饱;补充团只要训练达标,两餐管饱;第一、第二旅士兵,连续两旬训练不达标,降入补充团;补充团士兵,二旬训练不达标,开革……”
朱动一一记下之后,又再复述了一次,丁一确认无误,他却又忍不住说道:“先生,您还是带着云聪在身边吧,不、不,弟子不是方才那意思,是怕他和杨守随到时起了争执啊!”原本在密云前卫的沙场上,脸无三两肉的李云聪,现时却也稍为壮实了一点,只不过官瘾也愈来愈重,好象利刃大队一样,丁一之所以带着他们过来,也就是因为李云聪除了丁一以外,很反感别人对他部下说三道四,不论是黄萧养还是王越都是一样的。
而杨守随也是差不多这样的性子,到时两人凑到一起,一个是教官总子,一个是第二师丁一安排的练兵总管——只能给这个名义,朝廷是任命了钱初九当师长的。这一会到底谁来管事,谁说了算,恐怕这两人少不得争吵,要是在广西也罢了,这当口,争分夺秒的,哪有时间给他们吵闹?
“好,那就这样,你直接持我手书去第二师的营盘,叫李云聪马上过来;杨守随到了以后,你再把诸般事务交给他,然后你就不要管了,安全衙门的弟兄,要随时做好化整为零保持情报网的准备……”丁一是宁可把事情做在前头,尽管有着景帝和于谦的保证,但他仍然没有因此而放下心来。
看着朱动应了之后,匆匆要出门去的身影,丁一心中一动,却把他叫住:“明天午时,你去御河桥头,看着卖汤饼的挑子,你寻一摊有下牛肉为佐料的,问他说‘我看你这汤底不错,可是用草鱼头、鲤鱼喉,外加着羊大骨煮了七天七夜又七个时辰的?’,他若答道,‘老客识货,好敢老客知晓,里面还加了砒霜、鹤顶红、夹竹桃,不是壮心雄心丞相肚量,只怕是喝上一口就没命!’那便是找对人了,你买一碗汤饼,吃上一口,然后问他多少钱,他说要一两银子,你说不如给他五两?他说只要半两,你便给他一巴掌,踹翻了挑担走人就是。”
“不用说什么?”朱动小心地问了一句。看着丁一摇了摇头,于是朱动便又再复述了一回无误,便自去大明第二师的营盘里,把李云聪替了回来不提。
这时辰早就关了城门,不过这些年在京师间,朱动又是顶着安全衙门副使的身份,若无几分蛇道鼠路,那也真的是白耗了粮食,要开城门是不可能的,但是用篮子从城上放下去或是拉上来一两个人,对于守城的军兵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李云聪并没有因为丁一把他叫过来而有什么不满,反倒是因为能跟在丁一身边出关去,而充满了希冀,有一些人便是格外的热血,而又偏偏正是少年。事实上李云聪也很清楚能出关杀敌,也就能积累战功,而战功对于军人来说,无疑才是晋身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