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城先生?”丁一颇为玩味的这么反问了一句。这位姓金的儒生,到底为了什么事,要托信给丁一,而且为了这么一封信,值得以性命相报的地步?丁一放下折扇,望着这儒生半晌,才开口道,“足下不如先说说,何以觉得学生能有门路,帮足下送递。”
丁一这话是很客气的了,他没有问对方何方人氏,也没问对方姓甚名谁,这是人家的私隐,他没有想去刺探,只是金儒生要找丁一送信,那他当然就要问问,为啥会找上自己?毕竟丁一也没在长衫背后写着“代投?
“贵人衣着简而不朴,淡雅华贵,此处不必学生多言。单从您起水上岸,便有不下二十精锐亲随,隐在行人之中,暗中护卫,虽然都换了下国的衣饰,但行动举止却是百战精锐,下*中有着这等气势的,都已统辖一军,故之以学生愚见,便是上国风流人物车载斗量,贵人能用得这等亲随,绝非豪富商贾,尤其尊夫人,纵然刻意收敛,却也难掩门阀贵气!”
这却就教得丁一哑然失笑,想不到问题是出在那些警卫团士兵身上,而张玉却就让这金姓儒生更加确认自己的判断。不过丁一也不打算刻意去分辩这些东西,只是过了良久,才徐徐开口:“足下要投书的,是哪一位容城先生?”
话总要问清楚,不要到时候这儒生是找某个容城籍的老学究之类的,那真的是白费了表情。
“天朝上国,总督四海兼安西两大都督府、太子少保、忠国公!学生要托附贵人投书的,便是这位容城先生。”金姓儒生显然对于丁某人是做过一番功课的,“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位容城先生。来解下国生民之倒悬啊!”
丁一听着,说心里没有一分半点自得,那是不可能的事。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声居然传到朝鲜这边来了。当下语声也就好一些,向这书生问道:“敢问托投书信。所言何事?抱歉,若是足下不便言明,请恕学生今日无口福消受这宴请了。万一足下所托书信,言出不逊,恶了大人物,学生可不是就无端遭了祸么?”
这话却是在理的,这金姓书生明显也是想得明白,他左右环顾了一下。终于咬了咬牙,起身向丁一长揖及地,口中称道:“学生金时习,字悦卿,汉城人氏,欲向容城先生投书,便是下国之君,被首阳大君篡夺王位,更于正统二十二年,被下了毒手!”
丁一听着他自报姓名。倒是没什么感觉,凯撒、拿破轮、于谦、石亨之类的,丁一就知道。这首阳大君是什么鬼?丁一哪里记得?更别提这位金悦卿了。
“不瞒足下,学生与忠国公府,倒是有些渊源,若真如足下所说,这个忙也不是不能忙。只是还请见谅,学生家眷有些不适,却是要先回去憩息,不若如此,明日此时。你我再于此地重聚,足下也好去准备书信等物。可好?”丁一截住了金时习的话头,起身这么说道。
金时习听着丁一开口。说送信的事可以商量,已然喜出望外,自然便答应下来。
丁一把张玉他们送回港口,杨守随和刘吉却已在港口边上买下了几所院子,文书契约都办妥了,倒就正好安置下来。坐定下来,丁一便对文胖子说道:“厂卫于此可有人手?”
“少爷稍候,胖子出去转转。”文胖子出去交代了一声,派了得力士兵出去,按着印记信物去寻,不多时,便带了一位中年人回来,却就是驻在此地的锦衣卫密探了。
那锦衣卫的密探见着曹吉祥和文胖子,马上就跪下磕头,他是厂卫里的老人了,这两位哪里会不认得?曹吉祥蹬了他一脚:“没眼力的憨货!冲咱家和老文忙乎啥?赶紧给少爷见礼!”
丁一倒是对这种密探人员很是敬重,要知道背井离乡,跟木骨都束的锦衣校尉李小胖一样,搞不好一辈子就老死这里,朝廷都忘记有这么个人了,这些人能坚持下来,真的很不容易。这时代的锦衣卫,认真说,虽然不是后世影视作品那样,个个都武功高强能飞檐走壁,但作为密探谍报人员,他们还是不错,在后来的万历年中日大战,也是起了不少的情报功用。
这锦衣卫密探便被丁某人一句:“想家了么?苦了你们了,为了国家百姓,你们不容易!”说得这心志如铁的汉子,眼眶发红起来,若不是曹吉祥和文胖子在边上一路暗示着他,只怕泪都淌下来。
世上事,说简单也简单,往往发自于内一句真心话,总能触摸着心中的柔软所在。
“回公爷的话,职责所在,不敢想。”他给丁一磕了头,却是老老实实这么说道。
丁一搀了他起来,对他说道:“你要再挨一两年,等我回去了,海外的人员,定期派人来替换,要不长久这么下去,遥遥无期的,太苦了。这金时习所说的事,你可清楚?梳理一下头绪,说与我听可好?”
“是,金时习所说的首阳大君,就是现时的李氏国王。原来的国王,也就李氏端宗李弘暐,于正统十八年被废之后,囚禁于昌德宫内。一年之后,正统二十一年,有大臣成三问等人图谋拥戴端宗复位的密谋。被现时李氏国王发现,成三问等六人被处以用烧红的铁钳活剥皮的极刑,是为‘死六臣’。此外还有金时习等六大臣辞官引退,发誓终生不仕现时国王,是谓‘生六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