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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休?”丁一望着面前这个看上去七十上下的矮小老和尚,真的很难跟脑子里“聪明的一休”小和尚的形象联系起来,丁一背着手在甲板上绕着这老和尚转了一圈,终于停了下来,“安国寺的一休?”
布衣、草屐老和尚倒是显得从容,合十向丁一行了礼,笑道:“容城先生名震天下,和尚知道先生倒不出奇;只是先生居然知道一休,却是出乎和尚意料了。︽頂點小說,只是看起来,似乎先生觉得和尚,不是您听说过的一休?”
他的大明官话说得极好,一休本就是以能汉诗而闻名的,一休在十五岁时,就以“吟行客袖几时情,开落百花天地清。枕上香风寐耶寤,一场春梦不分明”一诗,博得令名。只不过他的疯狂,同样的极为著名,就算在幕府将军面前,他也照样敢于戏弄;面对乱暴者早川,他仍能笑而应对。
此时在丁一面前,他也没有什么怯意,语言里丝毫没有什么谦让。
丁一点了点头道:“对,我听说的一休不是这样。”
“那是怎么样?”一休这老和尚倒真是疯颠,传闻倒也罢了,看着丁一麾下军兵,把对马岛上的倭人这么杀得血流遍野,他居然也不害怕的。
丁一在椅子上坐下,想了想道:“很聪明,似乎没有什么事难得倒一休。想不出来就用手指在光头上划几圈,就能想出来了。一休。不如这样,我出一道题给你做。你若做得出来,可以提一个要求,如果不太过分,我会满足你。”
这就是强者的特权了,只有强者,才有资格怜悯;才有资格因为自己的某一点念想,去赏赐予弱者。
“和尚一定解不出来。”没想到这个老和尚,连题目都没有看见,就拒绝了。
“和尚看过一道容城书院的题。唤作等差数列,听说是最为粗浅的学问,和尚足足想了三个月,不知从何解起,只好放弃。如何敢在先生卖弄智慧?”
“一休不过是和尚,又哪里有什么大智慧?”
“和尚连自己的母亲,都保护不了,又能有什么本事?”一休据说本是后小松倭王的私生子,但他的母亲被逐出宫。他自己又被幕府将军强令自幼就出家,所以有这么一说。
丁一听着点了点头,没有再就记忆里那个聪明的一休纠结下去:“和尚求见学生,是为何事?”
一休笑了起来。那疯劲真感觉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和尚为活人而来。”
“自斯波义敏为先生所释,和尚与斯波义敏相谈两日之后,就隐居于对马了。每一年。不见大明兵锋,和尚心中便是愈急。先生来得愈迟,来的时候。就愈有把握,日本便会死掉愈多的人。”
斯波义敏,就是夺门之变以后,丁一携景帝南下在海上遇着的那伙倭寇,胁持了兴安太监准备筹办水师制衡丁一的舰队,而私底下派人督造大福船舰队。后来在广西矿场,斯波义敏挖了两年矿以后,被认为改造得不错,就和几个亲信一起,给了一艘小船,让他们回倭国去了。
不过听着一休的话,丁一倒是有些惊奇了,这老和尚从几年前斯波义敏被放回去,就能猜到丁一不会放过日本?这些年来,丁某人一直没有暴露过对日本的企图,海上攻略也是一路向西啊。
更为重要的是,一休居然隐居到对马,也就是说,他认为丁一会从对马开始对倭作战。
“后来,先生始终没来,和尚也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了?直到楯冈的道顺奉先生之命,回日本求见幕府不果,找到了和尚的头上来,和尚就知道,先生是肯定要来的,不过道顺没有什么信物、公文,虽然和尚帮他引见给幕府里的人物,终究以为是道顺的妄言。”
一休说,长叹了一声,吟诵出一首诗来:“请看凶徒大运筹,近臣左右妄悠游。蕙帐画屏歌吹底,众人日夜醉悠悠。”这是嘲讽幕府醉生梦死的意思了,这诗原本是在一两年后的应仁之乱所作,但因着丁一的对倭问罪,却就提前面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