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城的深处，流水缓缓流淌，斑驳的墙壁依稀可辨出一些痕迹。像是静置的簪钗，灰尘覆满，珠花却闪烁着从前的光，从过去穿越而来的光。
他们眼中所见不仅仅如此。
历史的遗物沉入水中，外表奇特的造像，不知所云的象征物，未知背后的含义只是单纯的危险，无论是从经验还是他们所受的教育，都能证明这点。
叶胜尽量平缓下来，他游到了前面，环视四周，确认暂时没有危险，他回头看了一眼酒德亚纪。
他们各自呼吸，微不可查的气饱上浮，无数的细节像飞鸟掠过光滑的湖面，水面下的游鱼优雅回旋。
叶胜的【蛇】游离着，他看似漫不经心，又不放过细小的角落，体温降得很快，他的脸上的血色失去太多，已无可失去，他规律的运动，幅度适中，身体到这种程度的虚弱经历地太多了，至此反而觉得这种虚弱才是常态。
“我大概确定位置了，马上进行回收。”他说道，然后回头。
“我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不要过来，一个人出去。”
酒德亚纪叹气，她没有说什么。
“这是规定，也是组长的命令。”
知道了，我会照办的。
“你虽然不聪明，但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了。”叶胜游向远方，那里是看不见的黑暗，是完完全全的虚空也说不定。
酒德亚纪仰头，她眼中是高大的穹顶，上面虽然被侵蚀地厉害，但还是可看出那些图案，像大树的枝丫，规律地延伸，刺入大脑未知的领域，扎根在人们的心底。
那是龙文。
她用小刀切割了什么东西，拿出微型摄像机，开始记录那些乱七八糟的图案。她一边记录，一边胡思乱想。
氧气量不怎么够，不知能不能撑过去，她盯着发出莹莹光芒的屏幕，调低氧气瓶的出气量，这样大概可以多撑一会儿。
酒德亚纪想完这些之后，又在想些什么呢？
她聚精会神地拍摄着画面，小心翼翼地，精打细算一样地呼吸这空气，想象曼斯教授在收到这些图像后，会是如何的兴喜若狂，想着叶胜，他已游到很深处，他的体温很低，他的心跳很慢，但无论如何，他还存在于这个世界，对她而言并非是一个虚幻的概念。
她是怎么知道的，我想没有人会知道。
思绪是静谧的河流，包裹在场，以及不在场的人。
可惜，真的很可惜，大树已经扎根在心底，她眼前显现出树的轮廓，那似乎是樱花树。
亚纪她不知道为什么是樱花树，难道是因为她的国籍？她只知道，她应该会开心，如果某种条件成立的话。
她凝视着。樱花树飘下淡粉的花瓣，花瓣自枝头凋零，湮灭于虚空。在瘦小的枝干上竟然承载着这样的繁华！
接着她做了一些事，水里浮起波纹，某种改变出现，从假设的世界具现化，而眼前依然是不变的光景。
为什么樱花如此绚烂呢？
因为那树下常埋着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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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我们与亚纪的数据传输断了！”塞尔玛抬起头，电脑上不时闪过令人不安的数字。
“那就到此为止，任务结束了，叫他们上来。”曼斯教授仰起头说道，之后又垂下去，有种感觉，似乎是强大的命运，以既定的方式运作，无论他采取何种措施，结果都是一样。他看着湿漉漉的地面，直到命运走进这个房间。
“教授，亚纪的救生索断了，”塞尔玛叫道，窗外面的轮机转动，却没能拖上什么。
曼斯教授起身，他用一种刚毅的语调说道：“现在起，采用一切手段搜索，甚至是营救叶胜和酒德亚纪。”
“还有，给我求助本部，我要诺玛的最高权限。”
他几乎是甩开了椅子，微微弯下他高大的身躯，这样他可以勉强看到电脑上的数据。
“连接到了校长。”塞尔玛头也不回道，她只是将画面转到了曼斯这边。
校长脸色严肃，没有平时的散漫，他首先开口：“时间不多了，我已经召集目前所有有能力的学生间接参与此次行动。”
“昂热，你看到了。”
“是的，看上去像是那座城动了起来。”
“龙类应该是设了什么延迟性机关，我们本该发现它的。”他脸上带着强烈懊悔，眼神冰冷锐利。
“不，你们发现不了的，任何人都不能考虑到一切。你，还有你的团队已经做了杰出的工作，我为你们骄傲。”
“还有，”昂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记得那个承诺吗？是男人的话，就活着回来把。”
与昂热的话语同时到来的，应该还有其它的一些东西，他是准确无误的收到了。
“曼斯教授，曼斯教授，听到请回话，听到请回话。”
曼斯来回在船舱里踱步，“这里是曼斯，听到请回话。”
“…………”
声音宛如波浪中的发线，任何微小的晃动，都能使之断裂。
“叶胜的【蛇】坚持不了了，他的上次体温已经接近极限了。”
“氧气还可以坚持多久？”
“最多30分钟。”
曼斯教授看着屏幕，沉默不语。世界上最好的电脑，世界上最优秀的人，世界上最奇诡雄壮的势力，然而这一切对江面上这艘世界上最好的船来说，对水面之下的叶胜和酒德亚纪，甚至是身在船上的曼斯、塞尔玛来说，只是天上不停变换形状的云。
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是孤立无援的，像在太空里游荡似的。他再一次，无比清晰地确认了这个事实，
然而就是在这种时候，外面的浪却企图打翻这条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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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温更低了，寒意犹如刀锋刺进皮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