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很冷，手指脚趾冻麻了，各种汽包在面前飞舞，像是公园里的蝴蝶，不知从哪里的草丛就飞出来，直扑脸上，氧气还剩一些，却总觉得有什么扼住了咽喉，冷冰冰的手掌伸出来。
莫名其妙的，不知是谁说的话穿越脑海，连我都不知道是谁说的，什么时候发生的，那些东西就这么直直地来，直直地去，不带任何情感地。
在这种时候想很多事情实在不是好事情，但是我总得保持思考，如果不思考，或许整个身体都会堕入深渊也不一定，但那些东西无论如何都称不上有益的思考，尽是些垃圾。
前后左右上下，这似乎是一个相当高级的游戏。
模块变化，前方还是直直的排水口时，再转眼的时候就是墙壁了，下面也不知什么是偶会出现一个大洞吗，把你往上吹，或者就跟着水流一起下去。
耳边不断传来指示，只是我有时也觉的指示太模糊了，芬格尔说话的声音像是从地沟里腐烂的披萨。我可以想象他的心情，大概，我知道我不能完全靠别人，毕竟是自己。
到目前为止没有死。
我小心翼翼地扶着墙壁，观望周围的变化，同时也要提防身边的这堵墙突然变没。
巨大的青铜轴承从我们头顶路过，齿轮转动，搅动水流。
“woc，woc，woc，woc……”
耳边传来芬格尔不断的骂声。
我实在懒得问发生了上面，踉踉跄跄地稳定自己的位置，水流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骂完之后，芬格尔继续指挥，我一言不发地照做，偶尔发出一点声音示意一切安好。但是耳边的背景音显示不好兆头，人群的叫喊，巨大的水声，凯撒的声音，曼施坦因教授的声音，我像是站在了离我一百多米的那条船上。
声音那么急，大概是龙王出现了吧，这样，他也没有空管这里了。我心说。
“那里！”诺诺伸出手指，她的手指颤颤巍巍的，连带着头上的探照灯也颤颤巍巍的。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是一具尸体，肉体被水泡发了，水流一冲，碎肉就被带走了，连地着血液和脏器，现在还有一些碎肉依附在骨头上，那里的水里漂浮细细的颗粒一样的东西。
尸体的脖子处露出了白骨，上面还挂着金属的铭牌，上面刻着“叶胜”两个字
我心中突然涌出的是恶心，然后是惭愧，之后就空空的了。
画面从记忆褶皱处翻涌而出：夕阳西下，淡淡的金色阳光洒在鸽群的羽翼上，它们飞过有高跷屋檐的建筑，最后停留在草地上。
“他没有氧气罐。”诺诺说道。
叶胜的背后原本是氧气罐的位置，那里没有氧气罐，却有一个黑色的长匣子。
“他把氧气罐给酒德亚纪了吧。”我说道，叶胜身下就是那个很丑的人脸了，但是他没有出去。
真是一个拉风的男人。
“我来背这个。”诺诺拿起长匣子，背在了背上，应该很重，里面装着金属质地的东西。
我挪开尸体，完全露出下面的人脸。
“还有血吗？”我回头问道。
诺诺伸出手道背后的包里找，她找啊找啊，她的脸没有变化，没有找到后那一瞬的放松。
“没有。”诺诺答道。
怎么会？
我回头想看她的脸，而那一秒被无限拉长，眼前的水变得浑浊。事实上，我也没有回过头来，只看见我侧身的青铜墙壁上布满青苔，每个绿色囊包都微不可察地抖动，在光中几乎是透明的。
“赶快脱出，赶快脱出，赶快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