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货铺老板是个人过半百的小老头,既是这间店的东家,又是掌柜、伙计,他这时已吓得面如土色,踉跄着迎了出来,对着门口瘟疫般的锦衣卫百户作辑打恭道:“各位老爷,难得赏光来小店歇脚?小店本小利薄……”
锦衣卫百户已扬了扬手,小老头见此连忙闭上嘴,恭着身子听候吩咐,远远望去,倒像一个立即要开赴刑场的死囚。
锦衣卫百户从褡裢中抽出一张卷成筒装的卷宗,双手展开之后,望了望杂货店的招牌,随后问道:“你叫李承平,这李记杂货可是你开的?”
“正是,正是。”
“来啊!”百户右臂一扬,身后便有几个缇骑高吼一声:“在!”
李承平已绝望的闭上眼,已做好了被拿的准备,周围的围观人群更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望着杂货铺小老头的眼神不由得闪露出了兔死狐悲之意。
“去把箱子挂在店铺的门口。”百户大声一喝。便有几个缇骑提着黑乎乎的木箱,拿着锤子长钉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将木箱贴着墙壁扶正,用长钉将木箱牢牢的钉在墙上。又有人从褡裢中掏出长锁,锁住木箱的小盖,而后将钥匙放回褡裢。
另一边的百户已开口道:“李承平,这个木箱便是检举箱,若是有吏目胆敢索要你店的财物,你便可用纸将此人的姓名、勒索财物的数量一一写上,而后投入木箱里,这木箱的钥匙只有镇抚司才有,每月会按时来取信件,所检举的案件自有缇骑会去追查,若是证据确凿便会上报到皇上那里,皇上自有惩处,你明白了吗?”
百户的声音响亮,显然并不是只给李承平一人说的,那李承平见不是来拿人,心里暗自庆幸之余,连忙唯唯诺诺的点头道:“明白,明白!”
李承平一边说,一边往腰间的褡裢处掏出一小块碎银,握在手里掂量了会约莫有一钱左右,他一边陪笑,一边不易察觉的将碎银往那百户手里塞,口中道:“这点小小意思,大人们辛苦,算是小老儿孝敬的茶钱。”
百户连忙一推,大喝道:“奶奶的,你要构陷老子是不是?你今日塞了老子银子,明日就去检举,老子的大好前程岂不是要毁在你的手里。”
“不敢,不敢!”李承平讪讪的收回银子,他是第一次看到这世上还有如此奉公守法的锦衣卫,心下又忍不住庆幸,要知道这一钱银子可是他几日的营生呢。
“弟兄们,到下一家去。”百户用手一招,几十个缇骑呼啸着又到临街到店铺去了。
围拢的人群这才敢靠近,有人已将目光关注到了那黑乎乎并不起眼的箱子上,少了锦衣卫的存在,大家自然畅所欲言起来,一个秀才已从人群中钻出,指着木箱前血红的三个大字道:“检举箱,这是什么名堂?”
“莫非是密奏?皇上为了广开言路,因此在此设下的?”有人开始引经据典起来:“前唐女皇武则天当政时便有这种东西。”
“不对,不对,这是给商人的奏言箱,难道皇上是要让商人上书议论国策吗?这商人可是贱籍,铜臭熏天见利忘义之辈,最是下贱不过的。”先前的秀才辩驳道。
“酸秀才,快走、快走,不要惊扰了我的生意,这箱子是皇上给姓李的用的,于你有什么干系?”李承平感觉腰杆直了许多,不管怎么说,这箱子好歹也是皇上亲自让锦衣卫送来的,有它挂在店铺的门前,谁敢说三道四。<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