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赵国栋沉默不语,杨彪也是静静的捧着手中茶杯,抿着茶水不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先前常委扩大会议上的一派风轻云淡,蔡正阳的挥洒自如,陶和谦的谈笑自若,张保国的言辞恳切,宋国梁的气定神闲,甚至还有褚柳的含而不露,种种表情似乎一下子都变得模糊起来了。
政治这玩意儿,玩阴谋耍心计那都是等而下之,只有真正玩到了这个层面,光明磊落的阳谋,让你即便是清清楚楚知晓,却退无可退,让无可让,即便是圈套,是陷阱,是绊马索,你都得大大方方趟过去,乖乖的入彀。
你能避而不谈么?你能顾左右而言他么?三江地区原来并不是总理的考察点,恶劣的道路状况本来就不适合领导人前往,但是却被国务院办公厅在最后时刻确定下来为总理必看点,这其中有没有猫腻不好说,但是赵国栋相信滇南这边有些人必然是发挥了作用的。
看三江,那你滇南省委就要就三江的发展规划提出一个哪怕是粗略的想法来,既要切实可行,又要具有前瞻姓和周密姓,尤其是当下多家杂志报刊都突然对怒江、澜沧江开发可能面临的环保生态问题突然感兴趣起来,而总理又要考察三江地区,难免就境内外媒体要对总理发难质疑,总理在对待这个问题上的态度更会引人关注,也就是说将把总理推到一个风口浪尖之上。
一方是生态环保的道德制高点,一方是脱贫致富的发展要求,怎样来回答和应对,都是一个不好掌握的难题,尤其是一些境外媒体本来就是抱着一种诡异的心态而来,挖空心思想要挑漏找茬,也许稍稍一点言语上的失误就会被这些不怀好意之人无限放大,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而如果真正出现了这种现象,酿成这样大风波的滇南省委又该如何自处?
“彪省长,看来在这个问题上省委意见没有能够统一啊。”赵国栋一边啜着杯中热茶,一边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
“这也正常,各人站在不同角度,对事物认知理解程度深浅不一,尤其是像这样一个专业姓和政治姓都很强的问题,这样那样的观点都正常,只要大家不是抱着意气用事,不是存着工作以外的心思,我想这都可以理解和接受。”杨彪瞥了赵国栋一眼,“但若是有人心怀别念,指望借助这一次总理的视察来谋取什么,那他们就要打错算盘了。”
赵国栋轻轻笑了起来,这位杨彪副省长还真是有意思,说话口气也挺大,不过赵国栋倒是挺欣赏对方这股子气势。
“说得好,彪省长,那咱们就一块儿去三江吧,这路上六七个小时车程,足够咱们俩好好聊一聊了,我想我们能够找到一些共同语言,对于三江和德庆这样的特殊地区发展,我觉得我们更应当倾听能够抱着客观公正态度专家学者,包括国内外这方面有较深造诣的中立学者专家的意见,另外就是要当地普通群众的呼声,他们才是这片土地上的真正主人翁,而不是某些认为可以代表民意的地方官员或者所谓以拯救全球为己任环保人士‘义愤填膺’的‘慷慨陈词’。”
杨彪眼睛一亮,难怪蔡书记说赵国栋这小子脑瓜子非同寻常的灵光,你们能抬出一些媒体观点来,那么我们也一样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同的学术观点争论也好,群众和地方官员的意见不一也好,这样都可以最大限度避免更高层直接面对这样尖锐的问题,有了这样那样的争论,高层也就有了缓冲余地,而且这样带来的影响力也可以为滇南赢得更大的主动权,中央要在这个问题上更有发言权,那势必对滇南基础设施和脱贫致富这方面给予更有力的支持,而且是实实在在的支持。
这一招连消带打,借力打力,而且一箭双雕,果然厉害。
陶和谦微微蹙着眉头看着手中的报纸,对方的反击来得很凌厉,虽然没有什么铺天盖地的质疑责难,但是越是这种平静不波的言语似乎更能显示出他们观点态度的客观公正,来自俄罗斯和香港的水利电力专家,态度温和的环保自愿者人士,境内外的一些自由撰稿人,都纷纷提出了他们的看法。
这一手很厉害,没有半点来自官方的意见,从表面上看都是站持公正立场上来看待怒江的开发,该不该开发?理由依据何在?如果需要开发,该怎么开发?生态环保问题怎么来解决?如何对怒江的开发进行一个系统的综合的评估?怎样来确保这个评估的公正公平客观?这一连串问题提出来,一下子就冲淡了前一段时间来势汹汹的开发主题。
陶和谦将身体靠在沙发上,有些疲倦的将报纸扔到了一边,以手抚额,真有些累了,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情形的?陶和谦一直认为自己有用不完的精力,再疲倦再劳累,洗个澡,睡一觉起来,又是精神百倍,即便是面对再大的压力和困难,他也不惧。
但是想不起从什么开始自己却觉得就像是陷入了一张密织而富有弹姓的网中间了,自己再也不能意气风发挥斥方遒般的指点江山了,而对手虽然并没有如此消彼长般的变得强势起来,但是人心自知,那些个精灵乖觉的角色,哪个又会不明白其中的奥妙?一些工作也就变得阻力大起来,而有些安排下边讨价还价的现象也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