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半山腰处,子桑绾跟着黑衣人走了半个多时辰,黑暗中看不清路,又是密林,子桑绾的衣裙都不知道被划破了几处。
好不容易走到宽敞一些的小路上,她耐心耗尽,沉声问:“还有多久能到?”
黑衣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没理会。
子桑绾嗓子眼哽了一口气,扯了扯帷帽将脑袋盖严实,避免风雪浸入,沉下心思不再问。
没多时,眼前被一盏一盏的风灯吸引了目光,繁茂的树枝上挂满了风灯,将此处黑暗照得纤毫毕现,可在这深夜里,又是深山野外,这一幕怎么瞧怎么诡异。
黑衣人勒马停下,手朝前指了指,道:“就在前面,你自己过去!”
子桑绾打量着眼前的离奇诡异景象,瞧了瞧黑衣人,又瞧了瞧空无一人看不到尽头的风灯,她甚至对自己的推测产生了怀疑,当真有人这么无所事事跑这儿来挂满树的风灯?就为了引自己上门?
怀疑归怀疑,她还是没道理原路返回,何况阿榆还在对方手上,她必须得赌一把!
想着,她跳下马慢步往前走去。
路过黑衣人,他一句话也没说,又戴着黑面巾看不出神情,子桑绾稳了稳心神缓步往前走。
每一步皆淡定从容,与其说是在深山密林,不如说是在闲庭散步,但其实只有她知道自己有多紧张,眼下的情形实在太过诡异,她完全摸不清对方的意图。
走了片刻后,她正想回过头去问那黑衣人究竟是何意,周围突然一阵风声瑟瑟,急促的脚步声混着干枯的树枝被踩断的声音,顷刻间就被一群黑衣人围住。
子桑绾取出袖兜内准备的匕首横在身前,冷眼瞧着周围的人。
她太过于冷静,那些黑衣人显然有些意外,一时竟有些犹豫没上前。
“犹豫什么?!还不把人给我杀了!”一声冷喝在林中传来,一人掐着子桑榆的脖子走出来,映在风灯的光线内。
“阿姐!”子桑榆一瞧见子桑绾,惊吓过度的苍白面色有了些微好转,忙惊呼着。
“住嘴!”商墨羽掐他脖子的手用了力,直将人掐得面红耳赤,发不出声音来。
子桑绾眯起眸,声音冷若寒霜:“商墨羽,我还没寻你麻烦,你倒是几次三番来寻我晦气!”
商墨羽一只手掐着子桑榆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剑横在他脖子上,闻言冷冷一哼:“你现在不找我麻烦,不代表以后不会,我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子桑绾沉眼:“什么意思?”
商墨羽面色划过狰狞之色:“你还在这儿给我装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知道宫门外发生的事了,我的人都被你杀了,你迟早要找到我头上来,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说起来,她便难掩激动的情绪,手上的剑一不小心划开子桑榆的脖子,疼得他眼泪都涌了出来,可怜兮兮地看着子桑绾,直将人看得心口发疼。
子桑绾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下汹涌的怒气:“你把人放了,我任你处置!”
商墨羽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信你?今日我就要叫你有来无回!”
说罢,她厉声喝斥:“都死了吗?还不给我动手!”
“慢着!”子桑绾朗声制止。
商墨羽当真便制止了人,满脸傲然地看着她:“你还有何话可说?”
子桑绾淡淡道:“你被人利用了!”
商墨羽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子桑绾道:“你且想想,这番话是谁告诉你的,她这么说就是为了激怒你,让你来找我麻烦,但是你好好想想,你若是杀了我,商迟会放过你吗?或者说,若是你今日没能杀了我,事情闹到帝君跟前,你又是什么下场?!与你说这些的人根本不是在帮你出气,而是要害你,要借我和商迟的手除掉你!”
商墨羽眼中划过惊慌:“不可能!我今日杀了你,谁也不会知道!相反,我今日若是不对你动手,你却一定会找我报仇,你少在这儿拖延时间,就算你说破了天也不可能有人来救你!”
子桑绾冷声道:“商迟已经知道了,而且他现在一定在赶来的路上,你最好想清楚,今日到底要不要这么做!”
商墨羽心中慌乱了片刻,随即稳下心神:“不可能,我派人盯着盛卿侯府,若是有动静一定会提前通知我!”
说罢,她有了底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想挑拨离间,想让我放了你罢了,但你以为我会信你吗?你害我二哥被流放北荒,我今日不杀了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说着,她再次喝斥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上!”
“是!”
黑衣人齐声一应,各自持剑朝子桑绾围拢过来。
后者眼中划过寒芒,“商墨羽,你最好想清楚了,今日杀了我,你和你端王府的所有人,一个也逃不掉!”
商墨羽冷哼:“别说大话了!也别想拖延时间,我今日是断不可能放过你的!”
两句话的功夫,黑衣人已经攻了上来。
别无办法,子桑绾只能转头迎上去。
黑衣人足有四五十个,将子桑绾围在中间,子桑榆甚至看不清她的身影,只能借着风灯微弱的光线,看到偶尔晃动过的红白相间的衣裙,他心里着急害怕,却因为呼吸困难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儿地流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