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摇了摇头:“不,帝君只是喜欢了一个人而已,并没有错。”
即使当年,大婚之日,他带回了一个替身,将他新娶的帝后抛于脑后,即使这么多年,他依旧对那个替身宠爱有加,但至少,每月十五,他还愿意让世人看到,她这个帝后,在这幽暗的帝宫里,还是有一些分量的。
徽文帝没否认,但原本的决心,到底是松动了:“此事本君会还你清白的。”
帝后浅浅一笑:“多谢帝君。”
徽文帝拧着眉,转身走了。
瞧着他日渐老去,却依旧挺拔高贵的背影,帝后轻笑了声。
这个自年少时爱慕的男人,虽从未得他半分宠爱,但到底,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些痕迹的。
帝君很爱先帝后,她嫁进宫之前就知道,只是那时年少,情窦初开,幻想着,早晚有一天,他也会爱上自己。
直到大婚当日,一切埋在心里的种子生根发芽,露出丑陋的爪牙,她在婚后一个月,向那个被帝君藏在掖庭宫的女子伸出了手。
只可惜,初入帝宫,她还是那个人人称赞的大家闺秀,她最终没能下得了手,还被当时的丽妃给发现了,将此事捅到了帝君跟前。
那一次,是她头回知道,自己爱慕的男人究竟是个多么冷酷残忍的人,她险些死在他手上。
后来,父亲豁出老脸救下她,也因此朱家门庭开始败落,而她,从此学会了做一个帝后,做一个,不争不抢,也不容人侵犯威胁的帝后。
她将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将宫人管得规规矩矩,所有宫妃都不能越到她头上去,十多年来,从未出过差错,这一次,她却堵了一把。
丽贵妃的人找上门的时候她心里就有数了,她是帝后,这后宫里的事,不可能逃得过她的眼睛,丽贵妃肚子里是个什么情况,又是什么打算,她很清楚。
但是当日,丽贵妃突然小产,多少与宣王想抗旨拒婚有些关系,若是因此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宣王争储的可能性将大大减少,这不是帝君想看到的。
正巧,玉儿递了昭华郡主的帖子来,她多少知道些对方的意思。
而她呢,不想争不想抢,可如今储君之争如此激烈,花落谁家还是未知数,她早晚有生老病死的一天,她走了以后,玉儿怎么办?
整个帝宫,端王府容不下她,丽贵妃容不下她,唯有商迟,玉儿对他仁至义尽,兴许会护她一护。
所以这一次,她选择赌一回,赌,盛卿侯府会不会为了玉儿救自己,若是救了,她自然帮她们除掉丽贵妃,若是不救,她会明哲保身,另想后路。
。
没过两日,徽文帝下旨,丽贵妃隐瞒肚子里的孩子的问题,欺君罔上,还妄图陷害帝后,赐死罪!
圣旨下的那一刻,整个天气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秦家的人如遭雷劈不敢置信。
商怀瑾原本在禁足,听闻消息,也不管不顾闯入宫中,可最终,什么也没来得及。
徽文帝的圣旨下得突然,其他准备却不突然,几乎是在圣旨刚下,谭敬忠就带着毒酒到了菁华宫。
宫中包括碧春等一干帮助丽贵妃,隐瞒不报的宫人皆被赐死。
商怀瑾赶到菁华宫的时候,丽贵妃已经接过毒酒喝下。
“母妃!母妃,你怎么样?!”
商怀瑾三两补冲上前抱住她,眼眶通红。
丽贵妃本就刚刚小产,身子骨弱,毒酒下毒,便如万蚁嗜心,痛到五官都扭曲在一起,说不出话来。
谭敬忠不忍多看,招手带其他人下去。
殿中只剩下丽贵妃和商怀瑾两人。
丽贵妃口中不断涌出血来,商怀瑾浑身发抖,“母妃,母妃,你坚持住,我去叫御医,您撑住!”
丽贵妃用尽力气,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摇头,眼泪汹涌:“握,握瑜,没用的。”
“这是,帝君的命,命令,无人敢违抗。”
商怀瑾紧紧抱着她,不停伸手去擦她嘴边留出的血,可那血越来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净,他满心绝望,声嘶力竭:“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丽贵妃眼中的光逐渐涣散,却还是撑着一口气,想与他说完最后的话。
“握,握瑜,听母妃一句,母妃,这回输了,就,就剩你一个人,端王府,和盛卿侯府,是,是不会放过你的,你父君,已经给了你机会,你,你定要娶颜家女儿,知道吗?!”
商怀瑾眼前一片模糊,耳朵也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楚一般,却还是拼命点头:“听您的,儿子什么都听您的!”
丽贵妃总算松了口气,笑开来:“这,这么多年,母妃,一直逼着你,你,你别怪,怪母妃,母妃,也是迫不得已,你,你不争,就,就只有人为刀俎,你为鱼肉,你瞧瞧,眼下,帝君,为了平衡权势,即,即使知道,母妃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还是接母妃出冷宫,还,还替你赐婚,这,这是最后的机会,他,他要打压盛卿侯府,你,你明白吗?”
商怀瑾哽咽着点头,泣不成声:“明白,儿子明白。”
丽贵妃轻轻笑着,缓缓咽了气。
“母妃!”
绝望而嘶哑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菁华宫,令整个菁华宫上空都蒙上了一曾难言的压抑氛围。
谭敬忠带人在外面等了许久,才进去料理丽贵妃的后事。
“殿下,帝君有令,让奴等送贵妃娘娘入土,请您节哀。”
商怀瑾抱着丽贵妃,整个人呆滞而迷茫,半晌没有反应。
谭敬忠也耐心等着,他知道,这件事对任何人来说,都打击太大。
谁也没想到,事情转变如此之快。
都言圣心难测,名副其实。
帝君原本还打算留下丽贵妃,反倒是帝后,对帝君而言少了些价值,谁曾想,一转眼的功夫,去的是丽贵妃。
而栖云宫中,帝后依旧是高贵不可侵犯的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