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月香饭后斜靠着椅子, 面带着笑意,微困浅酣,听见有人叫自己, 她睁眼看去,轻声问:“孩子啊, 叫奶奶什么事?”
看着斑白的鬓角,江昔言并没有单刀直入地询问,他想知道的都是奶奶的伤心事,问得过于直接,只怕会适得其反。
“奶奶, 您平时一个人住方便吗?您的儿子多久回来一趟?”
吴月香轻叹一声,“我家小子厂子里忙,十天半月回来一趟, 不过奶奶身体还可以,自己照顾得了自己。”
她越看这学生越觉得喜欢, 说了句:“孩子,你跟奶奶来。”
吴月香说罢,步履蹒跚地走进屋子,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铁盒子, 从中拿出一个小红兜子。
她将里头的糖倒了出来, 塞到了江昔言手里,“这是上个月,邻居家里结婚分的糖,奶奶牙不好,你吃!”
江昔言看着手里的糖心里一暖, 笑着打开了糖果包装将糖含在嘴里, 丝丝的甘甜充盈口腔, 心情也跟着开心了许多,咧嘴笑道:“甜!”
老人家节俭,只要天没完全黑,就舍不得点灯,因此屋子里有些昏暗。
但江昔言一眼就注意到墙上的照片,照片里一个老人站在奶奶身边,奶奶看起来有些害羞扭捏,但老人搂着奶奶,开开心心地比了个“耶”的姿势。
“这位就是爷爷吧!”江昔言缓声询问。
吴月香看着墙上的照片,眼里满是温柔,她点了点头,“我家老头子身体其实挺好的,就是当时没缓过来,要是我一开始劝住他就好了。”
她说着,叹了口气,默默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江昔言见势,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娓娓询问:“不知道那些人都说了什么,但爷爷和奶奶肯定都是被那些人蛊惑了。”
吴月香找到抱怨的机会,忿忿道:“当时那个老板拿出了二十万,说这笔钱是公司的保底金,加入他的生意稳赚不赔,所以镇子里的人一看不会亏本,就想投一点试试看。不到两个月,就收回来了一笔钱,大家都很高兴,所以第二次就投大了……”
她说着,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张照片,指着其中一个人说:“这是我家老头子,这几个就是说要带我们做生意的老板,其中一个说是市里来的。我们这辈子没离开过镇子,老头子可羡慕外地来的大老板了,就偷偷合了影。谁能想到后来的事?”
照片就是老头子出事前不久拍的,看着照片仿佛他的音容笑貌就在昨日。
屋里昏暗,江昔言看不太清楚照片的细节,只见照片中爷爷背后不远处站着两个人,他们站在人群中,看起来像是很有话语权的样子,看来就是传销头目级别的人物。
他低眉想了想,蹲在奶奶面前征求意见,“奶奶,我觉得您亲切,想和您合个影,留个纪念。”
吴月香看着他真诚的眼神,没多犹豫地点了点头。
江昔言指了指屋外,又看了一眼照片,“奶奶,我们去外面拍吧,外头亮堂。带上爷爷的照片,我们一起拍!”
以违背公序良俗的方式获取的证据不具有认定案件的依据,所以他如果想要带走照片,就必须获得持有者的同意。
他不是警察,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奶奶只怕不会相信他,之后再想套话就难了。
所以他才想用这种办法间接带走照片,如果照片真的是线索,会有警方介入调查。
看着江昔言拉着奶奶合照,易逞洗着碗偷偷调侃了一句,“没想到小江也有这么热情的一天。”
“奶奶,下次过来的时候,我把照片洗出来给您。”江昔言看了一眼手机里的照片,确定他拍清楚爷爷的那张照片了。
他一句平淡的话,却引得吴月香眼睛一亮,“好!下次来,奶奶给你买好吃的!孩子,你爱吃什么?”
“不……”江昔言刚想拒绝,但想到这是老人的一片心意,回想起他们过来的时候,路口就有一家糕点铺,奶奶来去也方便,于是道,“绿豆糕,我爱吃绿豆糕。”
班导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他可不敢带着这些学生在外头过夜,于是召集所有人准备离开。
吴月香步履蹒跚地送到了路口,依依不舍目送着孩子们上车,背影落寞地转身准备回家一个人待着。
“奶奶!”江昔言趁着车还没开,从车窗探出头来,对吴月香喊道,“我会回来看您的!”
“哎!”吴月香回过头,眼含着泪水,对车上的孩子挥手告别。
大巴发动,江昔言重新落座,趁着没人注意,放大了刚才拍下的照片,爷爷背后的其中一人看着像是陈依伟,但另一个人他没见过,不过有一个人一定能查到。
江昔言将照片发送给了黄队长,不消多时,对方回复了一句令他很是诧异的话。
“你哪来的这张照片?你见过照片里的谁?戴楠?”
黄霖一连发了三句问话,照片里的陈依伟和袁德康已经离世了,现下就戴楠还安然无恙。
如果江昔言和戴楠接触过,现下是否还安全?
江昔言如实回复后,抿唇微思,陈依伟和戴楠明明是欠债人和债主的关系,他们怎么会站在一块?看着像是合作关系。
所有人都在找的戴楠,现在又在哪里?
-
不论从前还是将来,世人总有所求,免不了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