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燕打开了房门,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他,心里生出一股依依不舍的浓情,但她突然清醒起来,努力命令自己不允许自己再沉沦下去。
她接过向志刚递过来的字画,说:“今天太晚了,我就不邀请你进来坐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向志刚有些落寞,点点头,黄燕便转身关上可房门。
黄燕抵在房门上,竟感到心脏像裂开了一般痛楚,正在此时,又传来了敲门声。
她擦了一把眼睛,转身打开了房门。
竟然还是向志刚。
“你,你还没走。”黄燕看着他弥漫着忧伤的双眸,心里又疼痛起来。
“这,这个给你。今天吃的东西太杂了,我怕你肠胃不舒服,所以给你买了这个。刚才忘了给你。”
竟然是药!
黄燕伸手去接向志刚递过来的药时,手掌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栗着。黄燕几乎被他眼里似水的柔情打动了,几乎想要扑到他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
但!她不能!
心里一痛,黄燕哽咽着喉咙,低声说了句“谢谢。”
向志刚将一张便条递给她:“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事记得一定要打给我!”
“嗯。你路上小心点晚安”黄燕几乎要把持不住自己了,连忙转身将门关上了,倚在木门上,泪终于流了下来。
向志刚静静地站在紧闭的房门前,幽幽地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去。
黄燕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心里感到一片空落落的疼痛,猛然间,她突然转身打开了房门,手掌动情地伸了出来,却只来得及见到向志刚走进电梯里的背影
心脏猛然抽痛了一下,黄燕满眼蔓散开来的悲伤
志刚再见。
黄燕脚步有些凌乱地急切地跑回阳台上,俯下身子,正看到向志刚走出了小区的大门,回过头来,朝着她房间的方向静静地张望,良久才转身离去。
黄燕跌坐在阳台上,捂住胸口,泪水打在手背上,热辣辣地痛。
向志刚回到家来,先进房间看了一下林天。
林天拧着眉心沉睡着,梦中并不安宁的样子,嘴里一直在痛苦地断断续续地叫着胡茵茵的名字。
向志刚一阵心酸,哀哀地叹了一声,走过去给他掖好了被角,走到书桌前,开了台灯,从抽屉里拿出了那本淡绿色封面的日记本:
李柳云,你在那边好吗?
我在这里很好,很好
可是我很想你,真的很想。
昨夜梦见你,好像憔悴了,是因为在为我担心吗?
李柳云,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再也不会让你担心的。
今天碰到一个可爱的老婆婆,她告诉我说,爱情可以复活的。
那一刻,我心动,我感受到了幽幽的气息,我感到你在抚摸着我的脸颊!
李柳云!是你回来了吗?
告诉我好吗
许尤嘉和乐队的朋友道别后,一个人去咖啡厅坐了很久,才回家。
或许,他心里其实很不愿意回家。
那个让他几乎感到窒息的家。
母亲也是在受不了父亲的专制后,才在一个雨夜毅然离家出走,当然,什么也没有带。可以算得上是净身出户。
一生专制,容不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任何质疑的父亲,是断然不会离婚,更加不会让母亲带走任何一丝东西的。
当然包括他的儿子许尤嘉。
其实许尤嘉也很想逃离,逃离一切的纷纷扰扰。
但母亲曾经拥着他,用哀求般的语气恳请他:“儿子,留下来,好吗?你父亲,一个人,受不了这种打击的”
“那你呢?难道你就受得了这种骨肉分离的折磨吗?”当时年纪还小的许尤嘉握住拳头,咬牙切齿地吼。那个时候的他,已经学会了这辈子都不会流泪。
母亲的目光很哀切,很痛苦:“如果你爱一个人就能承受得起”
“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小小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明明还爱着父亲,却要离开。
“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很多东西比爱情重要。比如自由。”母亲说着这句话是,眼里的焦距越来越远,远到他感到如此的陌生。
现在他终于长大了,也越来越懂得母亲的感受。
在父亲霸道到近乎疯狂的专制下,母亲是得不到任何的自由的。他容不得他的女人对任何一个男人展露笑容,容不得她穿着任何他觉得不能接受的颜色的衣服,即使那恰恰是母亲最喜欢的眼色。母亲喜欢音乐,在嫁给父亲前,曾经是个小有名气的歌手,但父亲却认为女人不应该如此抛头露面,所以,便硬生生斩断了母亲唯一的乐趣。
确实没有什么比活得自由要来得更重要。当他终于长大后,终于有足够的能力和父亲反抗的时候,他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
“儿子,记住,不管怎样,他永远都是你的父亲,他是真的爱你,你要答应我,一辈子都要好好爱他”母亲离开前的一幕还历历在目,最后一句话像个魔咒一般紧紧箍着他。
他爱他吗?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但他依然一直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做个孝顺的乖儿子,接受父亲给他安排的自认为是最好的一切。虽然有时候真的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