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东交民巷,绝大部分外国使馆都聚集在此。1917年1月1日,在法国领事馆里正在举行一场新年酒会,与会的外国使团的外交人员带着夫人参加了酒会。
或许是此时索姆河大战已经结束,协约国并没有被德国击败。又或者是远东地区和平的气氛让这些外交人员始终没办法感受到战争的惨烈,总之,这些衣冠楚楚的男女们情绪很不错,都真心的享受着新年的欢乐。
英国公使朱尔典完全走出了老相识袁世凯去世的情绪,他正在与法国公使谈论着当下中国的头面人物,朱尔典公使语气中很是不屑。
就在此时,俄国公使出现在会场,引发了不少人的瞩目。这或许也该是俄国该有的待遇,毕竟在刚过去的一年中,俄国在“布鲁西洛夫突破”的夏季攻势中获得大胜,奥匈帝国损失了110万人,德国伤亡也达到35万人。从结果而言,奥匈帝国已经被打断了脊梁,完全没有能力在接下来的战争中有所表现。
英法两国公使上前与俄国公使上前寒暄了一阵,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法国突然想起件事,“阁下,莫里循的那位小朋友生产的步枪竟然通过了俄国的验收,难道是您施加了影响力么?”
朱尔典一愣,关外在中国也是一个很不发达的地区,如果不是镇安上将何锐全力招商引资,而且一直发表让中国尽快加入协约国的态度,朱尔典是不会对何锐有深刻的印象。
之所以某种程度上支持英国商人从关外采购,原因也是法国对俄国影响力太大,既然法国商人到了关外,自然得有英国商人去。
面对法国公使的问题,朱尔典笑道:“这话应该是我问才对。”
法国公使有点讶异,随即不再提这个话题。朱尔典敏锐的感受到了这个变化,心中不禁讶异,难道莫里循写来的信中对关外的描述竟然是真的?
朱尔典并不着急,有莫里循在关外担任招商局局长,感觉就如赫德出任大清海关总长一样,总是能够拿到一手消息。想确定详细内容,不过是写封信的事情。
酒会结束,朱尔典在回到使馆准备休息前,突然想起此事,就给秘书交代了一声。
一星期后,秘书把一封厚厚的信送到朱尔典面前,朱尔典竟然完全没想起此事。还是经过秘书提醒后才记起自己提过一句。
打开信看了片刻,朱尔典就皱起眉头。莫里循在信中极力称赞何锐,表示何锐是整个中国真正拥有世界眼光的实权人物。这语气让朱尔典想起莫里循对袁世凯称帝的赞赏,正是因为莫里循的努力,袁世凯才失败的那么惨。论交情,朱尔典与袁世凯的交情可远胜莫里循。
继续看下去,莫里循总算是有了点兴趣。何锐的记账方式也真的有趣,中国其他督军们想要的是武器和支持,何锐就高明得多,他正在建立自己的军工体系,并且通过一次次表达对协约国的支持以获得好感。
想了想,朱尔典叫过秘书,吩咐道:“给伦敦发电报,已经有不少中国的上层人物认识到加入协约国的必要性,东北最高行政长官何锐上将就是其中一个……”
朱尔典的电报只是被存档,连外交大臣只是浏览一眼就放下了。远东在当下的英国格局中只是一个很不重要的所在,只要不出事就行。
如果不是1月7日,军需大臣丘吉尔在内阁会议上专门提及了何锐,外交大臣就会把这份电报忘光光。但是既然被提起,外交大臣就回去调出了电报,点报上的确有何锐的名字,但是外交大臣并不明白为何丘吉尔怎么会知道这人。
外交大臣的首席秘书并没有任何疑惑,见到上司的确需要指点,秘书就拿了几份报纸进来,尤其是昨天发行的《泰晤士报》。作为悠久官僚体系内出身的精英,秘书翻到其中一页,外交大臣带上眼镜,就见新闻上写道:作为最坚定支持协约国的中国将军,何锐上将管辖的中国东北地区,第一批输送到俄国的武器已经装车。而且随行的还有大量战争继续物资,包括大豆油、甜菜糖、麦芽糖……
看完这篇分析中国东北作为俄国稳固战争物资供应地的新闻,外交大臣摘下眼镜。现在他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如果没有这篇《泰晤士报》新闻,在伦敦知道何锐这个名字的人不会超过五个。但是有了《泰晤士报》的报道,情况就完全不同。
首席秘书看到自己的大臣好像还没能理解何锐的价值,又递上了其他几份报纸,其中就有《费加罗报》。
外交大臣阅读法文报纸一点都不费力,即便是战争时期,法国佬的新闻还是忍不住要吐槽英国。文章先抨击了军需大臣丘吉尔逃过了达达尼尔海峡战事调查委员会的调查,重新回到了政坛。接着就嘲讽起因为英国的无能,为了一艘无意义的战列舰就把奥斯曼帝国逼到了同盟国那边。
而以马格隆为首的睿智法国商人,开辟了中国东北的军需品生产,为法国的亲密盟友俄国提供了急需的武器物资供应。
这下外交大臣总算明白了丘吉尔为何要提起一个中国将军,既然丘吉尔重回政坛,外交大臣就没理由和丘吉尔唱对台戏。不就是利用一下局势么,外交部有的是办法。
“发个电报过去,询问一下何锐的军工企业有什么需求。”外交大臣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