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振威揉着发青的眼圈,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
刚刚休息了不到五个小时,就被铃声大作的手机叫起。几乎是一边做梦一边穿衣服地起了床,罗振威看了看表,叹了口气。
刑警是个要命活儿,不仅昼夜颠倒,而且没有休息权。一个电话打过来,你就是连着三天没睡觉也得冲去现场。更何况是他这个小破队长。罗振威用凉水冲了一下脸,又叼起一根烟提神,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河边。
现场已经密密麻麻地围了一圈人,警察正忙着疏散人群保护现场。警车停在不远处,闪着刺眼的红蓝灯。
“师傅!”一个毛头小子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叫住了罗振威。罗振威停下脚步,皱着眉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鸟窝头。这小子是个天然卷,成天顶着个爆炸头一样的鸟窝来上班,一点都不符合端正严肃的警察形象。罗振威一直想着让他去剃个平头算了。
“小宋,情况怎么样?”
宋天蓝脸色惨白地抬起头,似乎是已经吐过一遍,语调很虚弱。“人头已经送到局里给法医了,现在正在河里打捞别的部分……”说到“部分”,又要吐。罗振威不禁想起自己还是个实习生的时候,好像也是这德行,见尸体就吐,直到吐啊吐啊的习惯了,就熬成队长了。
“报警人呢?”
宋天蓝一指不远处。钓鱼大叔坐在凳子上,目光呆滞,双手红红的破了皮。
“他摸到了人头,一直洗手,把手都洗破了。”宋天蓝低声说。
话音未落,大叔从凳子上跳起来又要去河边洗手,旁边的警察忙按住他,不断安抚地说着什么。
罗振威走到大叔面前蹲下,又询问了一遍案情,这才吩咐下属把他带去做笔录。站起身转过来面对河面,已经有不少专职打捞的人员在河里作业,河岸上有人在指挥。
“咔嚓。”一片白光闪过。
罗振威一愣,转头看去。稍远处表情兴奋的群众拿着手机纷纷拍下这一命案现场,还有人大声地讲电话,有人低头快速地按着手机。罗振威下意识地抬手掩了一下脸。
是叫……微博吧?现在的媒介越来越先进,上次在现场罗振威点烟的动作被群众拍下来发上网,注释“吃人饭,不干人事的x队长”,短短几天收到好几百人的嘲讽和斥骂,就算是早已成为厚脸老油条的他,也在心里留下不小的阴影。
不快点破案又要遭痛骂了。
“罗队!捞上来点东西!”负责指挥的警员挥着手叫道。
罗振威赶过去,只见一名打捞者把又一个大一些的塑料袋提了上来,一样是用胶布层层封得很好,可能在水里碰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袋子破了个洞。宋天蓝预先退了好几米,反复深呼吸着做心理准备。
警员打开一看,没有预料中的血肉模糊的恶心画面,只从污水中露出了几截长长的骨头。
大腿骨?
宋天蓝吁了口气。
“不对……”罗振威拿手电照上去,忽然脸色惨白。
“师傅?怎么了?”宋天蓝凑上来去看那骨头,没感觉有什么不妥。
“这是煮过的……”罗振威喃喃。
“啊……啊?”
环绕着沉底用的大石头,水里竟还漂着几个八角。手电光沿着骨头扫了一遍,停留在骨头一角。上面隐隐约约有几个浅浅的印子。
“这是牙印吧……?”
哇的一声,宋天蓝退到一边又吐了。
零零碎碎又打捞了好几天,总算是把死者给拼了个大概。死者的体征已经被破坏得无法辨认身份,随身衣物也没有,只能根据盆骨大概判断出是个男性,而且很年轻,二十来岁。
令罗振威感到庆幸的是,死者的牙齿有修补过的迹象。做了牙模去鉴定,居然真给查到了。中国牙齿库本就不全,这对破案是一大突破。
“杀人犯一定没有料到这一点,这就是我们的优势!”罗振威动员着大家。
死者是从外地来打工的一名青年,刚满二十岁,从身份证上来看样貌十分端正,是个让人很有好感的青年。父母在五年前的一场车祸中丧生,失去支柱的死者没有别的亲戚可以依靠,只能北上来打工。
没有学历,没有技能的死者空有一身好力气,就在工地上做了搬运工。
宋天蓝被派去该工地调查,工头一听是他,挥了挥手,“哦”了一声说:“他呀,两个月前就不见了,我以为他受了什么委屈旷工了呢,打他手机也不通,找不着。”
宋天蓝脑子里一遍遍回荡着工友们对死者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