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丢三落四的像什么样子!全警局的脸都被你丢光了!”罗振威的大嗓门穿透了办公室的木门,把门外的警员震得一哆嗦。孙贾抱着个档案袋刚走进来,就给吓得差点把袋子扔出去。他捅了捅正摸鱼给小女朋友发短信的群青:“青哥,天蓝又挨骂了?”
群青正看着女友的情话,喜上眉梢,一脸要流涎的幸福感,漫不经心地回道:“可不嘛。今天天蓝出去调查了,结果什么没查着,手机钱包钥匙倒丢了一路,人群众一天给送了四回,罗队能不生气?”
“那是挺丢人的……”孙贾摸了摸鼻子,犹豫道,“那我现在要不要进去给罗队送个东西?怕给轰出来啊……”
“你啊,还是先等天蓝出来再说吧。”群青压低了声音,“罗队那么爱面子的人,你不要上赶着挨呲儿嘛。”
孙贾点点头,抱着袋子守在门外,伸长了耳朵去听。
“师、师傅,下次我再也不……”天然卷被训狠了,带了点儿哭腔,委委屈屈地哀哀求饶。
“你他妈还有下次?!这都多少回了你说!让你注意点注意点你他妈不听,你是要在街道出名啊?”哐,罗振威应该是喝了口水,把杯子又摔回桌上了,“‘丢东西之神’啊?你让局里怎么看我,养出你这么个玩意儿,你个废……”
啧啧啧。孙贾伸出去的长脖子收了回来,抬手揉揉耳朵。还是别进去找虐了。他把小本子从袋子里抽出来,又简单地翻了翻。这是他跑了一天的唯一收获,说来还颇自得。
他去询问了死去校花的闺蜜。说来她只是路丽的初中同学,高中并不同班,本来已经在各自的班级有了自己的小圈子,但就在路丽失踪前的一个月竟被她强行从圈子里拖了出来,好像八爪鱼一样黏住了,连上个厕所都要拉着手一起去。等上课铃一响,路丽甚至还会强迫她把自己送到座位上,再目睹她离开。
“我最开始还以为她疯了,”齐泊——校花的闺蜜说,“直到一星期后我实在忍不了了,骂了她一顿,她竟哭着求我不要离开她,又告诉我有人跟踪她,她没有别的朋友了,我不陪着她她就会死了……什么的。”
梳了短发的稍显冷漠的女孩子皱了眉:“我看不了她哭。警官您不了解路丽,她是个特别趾高气扬的家伙,说实话我真不太喜欢她,脾气臭架子大,人又矫情,仗着自己漂亮有钱,就把别人当坨屎来看。”说着脏话却也无损她的气质,也是个有趣的人。
“所以我看不了她哭。”齐泊搔了搔短发,不耐烦极了的样子。
“她说跟踪,有证据吗?”孙贾在小本子上记下了“与同学关系不佳”,抬起头来提出疑问,“一般来说,会相信吗?”
齐泊抬起好看的眉毛,好像在极力回忆一般。
“对了,是有这么回事儿。她说对面楼有人在偷窥她,具体是哪家都知道。说是那人在窗户边儿上躲着拿望远镜偷窥她,被发现后就慌张地收起来了。我还跟着她去了一趟那家,里面没人。”
“没有再等等吗?”孙贾很感兴趣。
“‘没人’的意思是真的没人啦,”齐泊摊手,“路丽那天是真给吓坏了,对着防盗门又踢又踹,那可是铁的哎,看得我都疼,拦都拦不下来。后面那家的邻居实在受不了了就出来了,跟我们说这一家已经没有人在住了。起码一年了吧,他是这么说的。”
“是这样啊……”
“但是我们下了楼,我回头一看,发现了很有趣的事情。她说的那个窗口,窗帘是拉上的。”
“嗯?什么意思?”
“路丽跟我说过,她是早上起得早,对面的窗口都还拉着窗帘。她看见偷窥的窗子没拉窗帘,就记得特别清楚……所以说,如果不是她真的吓傻了,那就是这事儿真的存在。”齐泊觉得解释也挺麻烦的样子,“我倒还是想去查查,但我怎么可能进得去嘛。”
孙贾谢过了齐泊的帮助,好像得了个大线索一样,着急忙慌地就跑去那栋楼调查,出示了警察证,拿到了空关房子的钥匙,戴上手套打开门的刹那,他就隐约发现不对劲了。
因为相比空关一年这个前提,这里实在太干净了。散落在客厅地板上的灰尘薄薄的,又很均匀,好像不久前还有人待过。走进去又发现阳台、厨房却落满了厚厚的毯子一样的灰尘,尤其与卧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简直就像在掩饰什么一样。
卧室的窗帘果然紧紧地合着,孙贾拉开了它,阳光透过有点脏的窗子,瞬间将卧室照亮。透过稀疏的防盗网,可以看到对面是路丽曾住过的卧室,粉紫色的窗帘紧闭着,窗台上摆着一排枯萎的花,铁栏杆上系着飞扬的白色缎带。一切迹象都表明对面房间的主人已经不在人世上了。
那个跟踪狂,也许是杀人狂,当时就在自己的这个位置,偷偷地窥视这美丽的少女……
孙贾慢慢低下身子,在被上一任住客丢下的家具中找跟踪狂留下的痕迹。只要是人,都会留下痕迹,无论多么微小,无论怎样用心地打扫过……证据是不会磨灭的啊。
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手电筒,按下了尾部的开关,灯泡射出细细的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