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点了吗?”说着,他没拿花的那只手抓了抓裤腿。
陆知愣了一秒后,发疯似得把枕头扔向程君易。“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程君易不但不离开,反而朝前走了两步。陆知见状,挣扎着跑下床。
“陆知!”程君易慌忙跑到护士站求助,等他回来时,却见陆知坐在病房的窗户上!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程君易看着眼前的人,脑袋发懵。只见陆知衣衫不整,两只脚都光着,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神色慌张,泪流满面,口水随咆哮四溅。伤口因为动作剧烈而渗出了血,染红了纱布。那是程君易见过最丑陋的模样。
“这位病人,你冷静点!”护士拿着镇定剂赶过来。
“你说什么?”陆知眼前仿佛又看见那个阳光少年。
“我说你那个榴莲班戟有问题,吃得我肚子疼。”阳光少年无赖道。
“怎么可能……”
“什么怎么可能!你意思是我在骗你了?”说着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瞪着陆知。
“不,不是……”虽然他的脸上写着心虚。
“好了,你记得明天给我重新做啊。”
“哦,好……”
接下来一个星期,他以各种借口奴役陆知,让陆知给他做蛋糕。然后,遭报应了。
“你怎么了?”
“牙疼……”他托着腮帮,眼泪汪汪看着陆知。
陆知十分愧疚,他却说:“都怪你做的那么甜。等我牙好了,你重新给我做!”真是不怕死……
“好!”陆知答应得爽快极了。
结果没两天,他就被班主任叫进了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班主任说:“君易啊,你的成绩这么好,不要因为儿女私情的事耽误了学习。”
他莫名其妙:“什么儿女私情?”
班主任对他装模作样很不满意:“你和陆知啊。你要知道,你是我们班的尖子,也是我们班的希望,你现在的主要精力应该放在学习上。”
“老师你误会了。我和陆知只是朋友。”他一本正经。
“是吗?”老师怀疑道,盯着程君易看了半天,“那就好。你先回去吧。”
他走出办公室就见陆知手里抱着一沓本子站在走廊上。
“这么巧,你先帮我把作业本拿着,班主任找我有事,你等我一下啊。”陆知把作业本扔给他就跑进了办公室。
“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班主任把刚改了的作业放到一边,用手推了推金边眼镜,直直盯着陆知:“你进校的成绩是在500名之后吧。”
“……嗯。”
“你要好好学习,不要想些有的没的。学习才是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说着她看了眼自己放在桌上的奖杯。
陆知心底嗤笑。在陆知原来的学校,老师不会说这样的话,而是鼓励学生全面发展。因为学习是人一生的事,不是我今天喜欢上课本以外的东西,我就没有好好学习了。学校的责任明明在于培养学生的学习能力和学习习惯,为什么到了有些学校,学生就成了老师晋升的工具呢?
陆知表面唯唯诺诺:“嗯,我会好好学习。”
“你就不要天天打扰程君易了。”
“啊?”陆知故作惊讶,“可是我是想请他帮我补习啊。而且他都答应了。”
老师有点惊讶:“呃……那,那你好好加油吧。”
陆知忍着笑:“那老师我先走了。”
“原来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等陆知一出办公室,程君易有些懊恼地把本子扔还给陆知。
陆知白了他一眼:“我瞎说的你也信。”
程君易纳闷,怎么都觉得陆知就是为了让他帮忙补习才对他那么好的。直到期中考试成绩出来,陆知的成绩名列前茅,甚至还超过程君易十几分,程君易傻眼了。
“那你干嘛对我那么好?”
“对你好一定要有企图吗?”
“也是哈。”程君易又乐了,“说好的啊,榴莲班戟。”
“榴莲都下市了。”陆知没好气,“给你做柠檬派吧。”
“好啊!”
“牙不疼了?”
程君易张了张嘴,做上下咬合状:“牙齿倍儿棒,吃嘛嘛香!”一脸蠢相。
结果程君易没吃上。
因为陶笛出现了。陶笛休学结束,到学校第一天就发现程君易和他在一个学校,当天就下了战书,约周末打架。那时候的陶笛还是个自以为是的二百五,和后来的创意总监简直天壤云泥。
星期五,陆知放学回家,就见陶笛和一个社会青年在聊天。本来陆知没有注意的,只是她听力很好,老远就听到陶笛说:“明天我把程君易约出来,你们就帮我狠狠揍他,我非把他打残不可!”
陆知听着心惊。现在通知程君易已经来不及了,陆知这才发现她没有程君易的联系方式。
陆知不知道他们明天什么时候,在哪里打架,就算打电话报警都没有办法。
于是陆知决定铤而走险。
“同学,我们商量个事儿。”陆知从背后拍了拍陶笛的肩膀。
陶笛转过身来,就见一个个子小小,扎着双马尾,戴着一副厚重眼镜的可爱女孩子站在面前。陶笛的心脏“扑通”跳了一下。
“有什么事吗?”他害羞地挠挠头发。
陆知对他的反应有点不知所措。她的印象里,打架的男生都很凶。
“嗯……”陆知想了想,“我们换个地方谈吧。”
陶笛很慷慨地请陆知喝了一杯奶茶。等到陆知提到程君易,他的脸唰地一下垮了。
“哼,程君易这么没用吗,还要个女生来保护?”他狠狠地喝了一口奶茶以示愤怒,结果呛到了。
陆知被他逗笑:“我没有保护他啊。”陆知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
“那你不要我和他打架?”
“你会受处分的。”陆知真诚道,“你爸妈会难过的。”
陶笛的目光有些迟疑。
陆知突然想沈西凌了,陶笛的眼睛很像沈西凌。见陆知的眼神流露出难过,陶笛不知所措。
“我凭什么听你的?”陶笛嘟嘴,“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如果是呢?”
陶笛挑眉看着陆知:“那我就答应你,不跟程君易打架了!”
“一言为定。”陆知脱口而出,等到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陶笛竟然哭了,他用力一抹眼泪:“一言为定。”
陆知暗自叹气:“你啊,别和刚刚那个家伙来往了,看起来就好凶。”
陶笛冲她笑:“管家婆。”
陆知想,也许能让两人化干戈为玉帛。谁知道,程君易那个白痴居然因此不理她了。陆知便报复性地继续和陶笛来往,帮陶笛补习功课。
等到第二学期,陶笛突然转学了。陆知想,也许是时候解释清楚了,于是做了柠檬派给程君易。
程君易直接把柠檬派扔在了陆知身上:“陆知,你究竟当我是什么?你跟陶笛交往就别再来招惹我!”
“我和谁交往,是我自己的自由。”
“那我不想和你交往,也是我的自由!”
“……”
陆知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坐在窗台上,明媚的阳光下,窗外的花园一片祥和,而陆知却刚好在阴郁的角落。
她抬头,眼前只有护士正在紧张的看着她。刚刚那个抱着花的人,不见了……
“小知,跟妈妈回家吧。”
她转过头,看着窗外,花园里,徐美玲冲陆知招手:“小知,到妈妈这里来吧。”
陆知伸出手,想要去够徐美玲的衣角。
就在这时,一个温柔而自信的声音响起:“请等一下。”
陆知回头,只见一个带着框架眼镜的男人站在她前面不远处。陆知奇怪地看着这个三十来岁,穿着衬衣短裤的俊俏男人。
“怎么了?”
“你好,我叫乔笑,你叫什么名字?”
陆知试探性地说:“我叫陆知,你要干什么?”
“我希望能够帮助你,陆知。我知道你正遭受着巨大的痛苦,我想和你谈一谈,然后看是否能找到帮助你的办法。”
“你在说什么呢。我要跟我妈妈回家了。”说着她又转过身面向窗外,并且伸手指了指:“你没看到我妈妈在等我吗?”
“陆知,我很关心你的安全和你内心的痛苦。这里这么多人,你先下来,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有什么好谈的。”陆知狐疑地看着这个奇怪的陌生男人。
“陆知,你记得我的名字吗?我叫乔笑,乔木的乔,微笑的笑。我们聊聊吧。你记得我的名字,是吧。”男人依旧很温和。
陆知被他问得不耐烦了,撇撇嘴道:“我知道你叫乔笑。那又怎么样?你名字叫笑就能让我开心起来吗?只有妈妈能了解我的心情。我妈妈等着我呢。”
“我也能了解。”男人自信地目光直直地盯着陆知。
“胡说。”她低声道。
男人道:“我想要了解你的痛苦,我们好好聊一下,以便我能理解你的痛苦与不安。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会找到一些方法来帮助你。陆知,我愿意聆听你的纠结与折磨,愿意拥抱你的疼痛与伤痕。陆知,你念念我的名字,就会觉得心情变好了是不是?”
“……”
“贺叔叔,你快来……”
程君易一把推开贺天的办公室,拖着贺天就往外走。
“怎么了?”
“吱吱不知道受了刺激,见了我连伤都不顾了,拼命地跑,还坐在了窗台上!你去劝劝她吧!”
“……其实上次我就想说了,小知现在不想看到我。”贺天迟疑道。
“为什么?”程君易纳闷地转过头来。
“因为她察觉我和她爸爸的关系了。”
程君易挑眉,一种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如果你的亲戚里,我是说如果哦,你认识的人里,有人是同性恋,你会怎么样?”
陆知的话突然闯进他的脑海。程君易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总之,你是精神科的医生,安抚病人应该有一套吧!”
说着依旧拖着贺天往前走,走到病房门口,却看到陆知依偎在一个成熟的男人怀里。男人关切地看着陆知,陆知皱着眉不知在说些什么,手却紧紧地抓着那人的衣服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