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内一片黑暗,在经过一场短暂的交锋之后,突然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泡——更新快/|\
黑暗的两个人,都屏紧了呼吸,绝不给对方出手袭击的机会。
叶逸秋没有动,但他的心却跳得很厉害。欧阳情突然晕倒,生死未卜,他实在已不能够继续保持冷静。
他决定出手,先制人。
就在他欲动未动之际,灵堂外忽然响起一阵迅急的风声,有人正以风一样的度向灵堂奔来。
“是什么人竟敢夜闯铁枪山庄,到灵堂来捣乱?”门外响起铁传雄气急败坏的声音。
叶逸秋暗暗苦笑,知道方才的激战已经惊动了铁传雄,假如自己行藏败露,夜闯灵堂,本就是武林的一大禁忌,一旦铁传雄追究起来,自己百口莫辩,事情势必变得更糟糕。
“吃我一枪!”铁传雄已然掠入灵堂,轻叱声,骤然出手。
“呼!”黑暗忽然亮起一道黯淡的黑光,倏忽间刺向叶逸秋的眉心。铁传雄一出手,竟然绝不留情,这一枪来势迅凶狠,劲道十足,恶毒如来自旦古洪荒的猛兽。
铁枪山庄素以枪法著称,一路一百零八式的“断龙枪法”冠绝江湖,就连当年的“四绝公子”韩大少都不敢心存藐视,此刻的叶逸秋又岂敢小觑?但他依然没有拔刀,脚尖轻点地面,人已如游鱼般向左滑出八尺。
岂料铁传雄竟似早已算好了他闪避的方位,双臂一抖之间,铁枪改刺为扫,向叶逸秋拦腰横拍而至。这一击,势如雷霆万钧,毁天灭地!
叶逸秋不愿出手,唯有闪避。铁枪未至,他的人已远在三丈之外。
“啪”地一声巨响,铁传雄收势不及,用镔铁打造的枪头重重击在一扇窗户之上,刹那间,木屑纷飞,门窗被砸得稀烂!
“住手,我是叶逸秋!”叶逸秋大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他实在不愿意和铁传雄交手,加深彼此间的误会。
“任我杀?”铁传雄听出了叶逸秋的声音,猛然收枪,凝立在黑暗之,狐疑地道,“三更半夜,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叶逸秋一时为之语塞。
就在这时,灵堂外亮起一片亮光,铁管家手里提着那盏纸灯笼,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灯光虽极朦胧,却依然能够照遍灵堂内的一切。看着满地狼藉的灵堂,铁管家的手脚都已僵硬,呆呆地愣在那里,语无伦次、反反复复地道:“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真的是你。”铁传雄把目光投向站在墙角的叶逸秋,跺脚道,“你何不早说?害我贸然出手,幸好没有伤着了你。”
叶逸秋缄口不语,只是摇头苦笑。
“你们不是已经离开了铁枪山庄吗?”铁传雄一脸诧异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何回来?”
叶逸秋依然没有说话,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半夜三更闯入灵堂,居心何在,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姑娘呢?”铁传雄目光转动,环顾一周,“她没有和你一起来么?”
欧阳情,我几乎忘记她了!叶逸秋心头一凛,这才想起不知何故而晕倒的欧阳情。他目光向地上望去,刹那间,脸上肌肉突然变得僵硬,一颗心如同跌落了千年寒潭,冰冷至极,全身都不能再动弹。
就在欧阳情刚才倒地的地方,散落着一套崭新的寿衣,欧阳情却已经不见了!非但欧阳情不见了,就连刚才那个从棺材里突然跳出来的杀手也已失去了踪影!
毫无疑问,杀手掳走了欧阳情。
夜风呼啸着疯狂刮过,叶逸秋全身都已经被冷汗浸透,那一种从身心深处透出来的冷,仿佛钻入了血液里面,整个人都已经凝固。
呆立半晌,叶逸秋突然像一匹脱了缰的马,疯般地冲出了灵堂……
铁管家一脸错愕,望着叶逸秋的背影迅隐入夜色的那个方向,久久无言。过了半晌,他忽然回头对铁传雄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铁传雄没有回答。
“你就这样让他离开?”
“嗯!”铁传雄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慢慢转过了身子。
“你为什么不追?”铁管家冰冷的声音问道。
“你又为何不追?”铁传雄反问道。
“我只不过是铁枪山庄的一个老管家,有很多事,都不是我可以做的。”
“我不追,是因为我不必追。”铁传雄淡淡道,“就算追,我也未必追得上,任我杀轻功独步天下,江湖上也没有几个人可以追得上。”
“可是你不把他追回来,这里怎么办?”铁管家目光流转,扫视着乱成一片的灵堂道,“至少你应该要他解释清楚这里曾经生过的一切。”
铁传雄微微摇头,冷冷道:“解释什么?没有解释,不需要解释。”
铁管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目光最终落在地上的寿衣上,刹那间脸上变了颜色,跌跌撞撞地奔过去,口喃喃地道:“寿衣,老爷子的寿衣……”
就在他俯身弯腰去捡起那套寿衣的那一刻,铁传雄忽然出手,掌沿如刀,一掌切向他的后颈。
“扑通”一声,铁管家猝不及防,晕倒在地。
铁传雄轻叹一声,喃喃道:“铁管家,休要怪我对你老人家也下重手,我也是万不得已。你说的对,你已经老了,需要多休息。你就好好睡一觉吧,明天醒来,就会忘记今晚所生过的一切,这样对你、对我,还有铁枪山庄,都未免不是件好事。”
他慢慢抬起目光,望向外面漫无边际的黑夜,不知为何,脸上再一次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叶逸秋用最快的度冲出了铁枪山庄,沿着那条大道一路狂奔,片刻后已到了山脚的那棵老树下。
这一路狂追,甚至连一只野兔的踪迹都未现,那个杀手和欧阳情仿佛如同空气平空消失了!
夜凉如水,风寒刺骨,但那种寒凉,却让叶逸秋慢慢恢复了冷静。他的确需要冷静,他必须冷静下来好好思考。
那个杀手是什么时候躺在棺材里面的?他有何用意?难道他早就知道叶逸秋和欧阳情一定会去而复返,所以才躲在棺材里伺机刺杀?那么老枪的尸体又去了哪里?一连串的疑问就像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袭击着叶逸秋的思绪,他思索良久,始终没有找到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欧阳情的武功并不在他之下,如果有人出手偷袭,绝对是无功而返,可是她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叶逸秋心头灵光一闪,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但还未等他抓住,这丝灵光已经一闪即逝。
从铁传雄出现到欧阳情失踪,不过是顷刻之间生的事,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那个杀手绝不可能逃得太远,可是这一路来居然毫无现,他究竟躲在哪里?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杀手根本没有离开过铁枪山庄,否则他绝对逃不过叶逸秋的追踪。想到这里,叶逸秋心里忍不住松了口气。
——只要没有离开铁枪山庄,欧阳情就绝对不会有危险。
叶逸秋慢慢坐了下来,坐在厚厚的落叶堆上。
假如换了别人,一定会返回铁枪山庄仔细搜索,但叶逸秋就是叶逸秋,他每做一件事,通常都是出人意料。
他决定等!铁枪山庄只有这一条路可以下山,他相信那个杀手一定会携着欧阳情出现。
欧阳情慢慢醒过来的时候,就现自己依然还是躺着的,躺在一张锦被罗衾,轻纱蔓垂,舒服而温暖的大床上。
大床上的饰物似是经过洗涤后,又在阳光下曝晒了数天,散出种干爽的气味,还隐隐带着种淡淡的清香,那是茉莉花的清香,沁人心脾。
欧阳情神情娇慵而恍惚,脸上露出种醺醺然的醉意,一股浓重的睡意又悄然袭上心头。但她并没有睡过去,她忽然想起自己原本并不该躺在这里。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欧阳情脑海又浮现出晕倒在灵堂的一幕。
她静静躺在床上,全身慵懒无力,目光转动,扫视着身边的一切。这是一个并不宽阔的屋子,门开在南方,东西两边各自敞开着一扇窗,墙壁是白色的,而屋顶铺的却是绿色的青瓦,屋除一桌、一椅、一床,已再无多余的家具,更无任何的修饰和装潢,显得空灵而孤寂,却又让人的心无端生起一种轻松无比的感觉。
东面的窗子透射进来一束阳光,柔和而温暖,显然,此刻已是风和日丽的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