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上包着条毛巾的宝库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探头探脑往楼下瞅,见姐姐做了个噤声手势,立即用肉手捂住小嘴,干仗要悄么声的,他记着呢。
杏花巷巷子口和派出所门前各有一盏路灯,大渔的一楼只有路灯透过窗户射进来的淡淡光影,屋里的桌椅在黑暗中有着更加暗沉的轮廓,甄珍放轻呼吸,侧耳细听,一楼的厨房间里有轻微响动。
碰上这种情况第一时间要打电话报警,电话在楼下,楼上没分机。
冬天屋子关得严实,喊人,外边未必能听清,把人给招上来就危险了,她可以不怕,但家里还有小孩呢,所以只能自救。
小猫早在开门的第一时间顺着门缝钻了出去,甄珍没阻拦,楼梯旁有猫洞,小猫肉垫消音,不会引起注意的。
让宝库留在楼上,把身后的门关紧,甄珍握着电击棍,慢慢摸下楼梯。
脚步迈下最后一级台阶,刚往前走了两步,就听厨房间里传来一声男人短促的惊叫,“鬼!”
甄珍:?!
大渔一触即发的紧绷气氛被打破,哐当一声,放在料理台旁宝库的高背椅被撞翻在地,倒地的椅子又碰到了地上的盆盆罐罐。
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厨房间里冲出一个人,转过吧台,身体猛地抽搐几下,啪叽脸朝下摔倒在地上。
甄珍手里拎着电击棍,从阴影中走出来,随手在壁柜里取了一团玻璃绳,抬脚狠狠踢了倒地的人一脚,那人倒是哼了两声,怕他装晕,按照宋所长教的方法,找对地方,又给这人来了两下,死小偷,电死你。
踩着小偷的脖子,甄珍把电灯开关摁亮。低头去看地上的人,是个男的,穿了件草绿色军大衣,个子挺高,快有一米八,头发有点长,露出来的手腕细细的,大衣里裹着的应该是个瘦麻杆。
甄珍扯了段玻璃绳,合成双股给那人套了个水手结。
小猫踩着猫步,随后从厨房间走出来,像个得胜的小将军,圆溜溜的猫瞳满是不屑,“喵喵!”竟然有人怕猫。
“刚才是不是又站在排烟管上了?你一身黑,眼睛发光。乌漆墨黑的厨房间半空吊了两只眼睛,你说他冷不丁一见,害怕不害怕?”
宝库见灯亮了,把二楼的门打开,探出圆脑袋,头上毛巾在下巴底下打了个结,像个进城买鸡蛋的乡下大娘,小奶音还挺兴奋,“可以下来吗?”
甄珍已经拿起了电话,“现在不行,等派出所叔叔来了,你再下来。”
陈星耀在赶往案发现场的途中接到父亲的电话,老陈在电话另一头苦笑,“儿子啊,爸是个乌鸦嘴,这回真要帮你破案了。”
b机上显示的案发地在南三马路13号,那是老陈五年前建的一栋小型商住楼,楼下底商卖给开饭店的,楼上剩的十几户住宅,当时老陈没对外出售,便宜卖给了从一开始创业就跟着他的老员工。
如果没记错,13号楼住宅部分是个塔楼,只一个单元,一梯三户,中间502住的是百发的会计周萍。
陈星耀虽然不常去老陈公司,对这些老员工印象还是很深刻,记得周萍从学校毕业就进了百发,在公司干了十多年,业务能力强,家庭幸福,丈夫是个公务员,两人有个上小学的女儿。
干这一行死亡见得太多,但目睹身边熟人的死去,还是让人难过。陈星耀声音低沉,对接到员工电话,立即赶到现场的老陈说,“爸,你帮忙维持下现场秩序,我马上就到。”
现场已经被辖区派出所保护起来,老陈跟住在这栋楼里的公司员工都站在楼后的单元门口等着他们,还有一些在附近居住和上班的人听到消息过来看热闹。
陈星耀对面露悲戚的老陈点了下头,跟同事分头行动,肖锋跟小孙查问死者丈夫,剩下几个同事负责查问楼里的住户。
他和路全,还有背着包的老李上到五楼。
犯罪现场被保护得很好,在场的街道民警说,派出所接到死者丈夫报警,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当时除了客厅的电视开着,厨房的煤气也没关,窝里正煮着猪皮冻,周萍应该正在准备过年的吃食。
三人推开房门,屋里亮着灯,洗碗槽里有一把带血的刀,应该是凶器,家中有明显被翻动过的痕迹,死者横卧在南卧室的床上,脖子受到致命伤,已经没了呼吸。值得安慰的是,身上衣服完好,看不出被奸污的迹象。
从现场迹象看,除了没被奸污,所有特征都跟上两起案子相符合,凶犯先敲开单身在家女性的家门,从背后袭击受害者,将人伤害后,再进行抢劫、盗窃。
留老李继续检查现场,周萍的丈夫被肖锋带上来,男人神情呆滞,显然还无法接受挚爱的妻子被残忍杀害的事实,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两句话,“怎么会……人怎么就没了?”
失去亲人的受害者家属,路全见过太多,拍拍蒋长辉的肩膀,“节哀。现在需要你打起精神,跟我们一起核对下家里少了什么财物,时间不等人,线索越多,我们越能早日将凶手绳之以法。”
核对之后,除了几样黄金首饰之外,周萍还有一部随身的手机不见了。这个老陈最清楚,手机是单位给周萍配的。
“周萍经常跑银行,为了方便办业务,我给配了个手机,手机号我告诉你们。”老陈皱着眉头,把周萍的手机号报了出来。
杏花巷
穿军大衣的瘦猴被一杯凉水泼醒,睁开眼又面对了一次小咕嘟的死亡凝视,“啊,鬼啊!”
“对,黑猫专门带死信,你这只肥猫死定了。”今晚值班的小周气死了都。死小偷,前脚出了派出所,出门没走十米就敢接着偷。外号叫肥猫,身上不见二两肉,原来是肥在胆子上。
“甄珍,你吓坏了吧?”小周道明小偷的身份,“这臭不要脸的叫毛明亮,外号肥猫,今天西塔街道办事处附近丢了三辆自行车,晚上我们把他带回所里问话,这家伙滑不溜秋,没问出什么,我只能把人放了,结果出门就进了你家。你别看他瘦得跟铁丝儿似的,是咱市里的自行车大盗。”
瘦猴躺地上喊冤,“警察同志,没有证据你就诬赖好人?我可是良民,大大的良民。”
小周气得给了他一脚,“你要是清白,我名字倒过来写。”继续对甄珍道,“这人平时单打独斗,从不拉帮结伙。手里有绝活,两秒就能打开一辆自行车的锁,摩托车三秒,你家的门锁虽然挺复杂,他几秒就能搞定。因为手快,从来没被抓着过。没想到今天被你家猫吓了一跳,栽大渔里了,哈哈,活该。今年你就在看守所里过年吧。”
一物降一物,黑猫专克肥猫,咕嘟持续发威,踩在这人脸上一直没挪窝。
肥猫顶住咕嘟的死亡凝视,给自己求情,“我可没动别的,我就是前两天路过这,闻到你家烤鸭味了,想借你家只鸭子吃,吃完给钱的,不白吃。”
“不白吃?你当我是白痴?”甄珍哼了一声,敢玩灯下黑,问问我手里的电棍答不答应?
宝库从姐姐身后探出半拉小身子,小奶音气死人不偿命,“鸭子飞走啦。”
杏花巷海尔兄弟都爱战斗,家里大晚上进了个陌生人,这俩没一个害怕的。
可不就是煮熟的鸭子飞走了?这人真是艺高人胆大,从来没想到灯下照不见的黑暗里,有对猫眼睛吧?
小周好不容易把咕嘟从肥猫脸上薅下来,把人提溜起来,安慰甄珍,“行有行规,他只偷东西不偷钱,进来真是为偷口吃的,你别担心。”
甄珍满头黑线,你可真会安慰人。
当初买了最贵的门锁,没安插销,看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也有好锁挡不住的小偷,明天第一件事,给门装上插销。
甄珍腊月二十九一起床,没来得及安插销,先迎进来了陈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