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爬上由尸体组成的肉山,站在费德提克的身边,听着群鸦有如梵音一般的嘶鸣,眼睛渐渐被雾气弥漫。
费德提克已死,他眼中的绿色幽火已经熄灭,坐在这里的,只是一个没有生命气息的稻草人。
此时此刻,这个世界的最后的悲鸣,真真切切地展现在王振眼前。
无尽的黑暗,无尽的死亡,无尽的绝望。
无论英雄们如何努力,这个世界终究逃不过化为虚无的命运,他们早已没有未来。如果费德提克真的可以预言末日的降临,那么他为何没有找到拯救末日的方法?
如果末日本就无法拯救,那么他王振又该何去何从?再一次召唤英雄重蹈覆辙吗?
这似乎只是一个悲惨的循环。
群鸦还在悲鸣,似乎它们舍不得费德提克的离去,遮天蔽日地盘旋于尸山血海的顶端,久久不肯散去,这让王振的心情更加低沉。
可是,就在王振准备离开之际,却忽然听到了一个人类的声音!
“不必悲伤,你我都无法挽回,不是吗?”
王振惊慌的发现,这个声音竟然是对他说的,并且这不是新手引导的声音,而是坐在他身边的这具稻草人……末日使者费德提克!
这一发现,惊得王振浑身汗毛倒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凉到脚。
王振记得很清楚,新手引导给他观看的仅仅是一段影像,是关于末日之战唯一留存下来的记忆。也就是说,他在这段记忆中仅仅是一个局外人,只能以旁观者的身份进行观看,根本不可能与里面的人有任何交集!
可是、可是这个费德提克,怎么会看到他?怎么会跟他说话?
尼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振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虽然他只是一个意识体,可是他表现出来的形态,却与自己的本体一般无二。
从视觉效果上来看,他依旧是一个人类,他依旧是王振。
王振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有些胆颤地望向本应死亡的费德提克,然后在他紧张的注视下,这具残破的稻草人微微动了一下,脑袋艰难地抬了起来,露出了如恶魔般的空洞面容。
在瓦罗兰大陆,费德提克原本就是一具稻草人,所以他不具备人类的皮肤,也没有人类的毛发,仅仅是一个丑陋粗糙的人偶。
而他之所以会获得生命,完全是因为一次禁忌的召唤所致。
将一个遥远时空的灵魂,召唤到稻草人的体内,从而诞生了这个让人们恐惧的末日使者。如此说来,费德提克倒是与王振一样,原本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王振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试探着问道:“你……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闻言,在费德提克空洞的双眼里,一簇幽绿色的火苗颤抖了一下,艰难地亮起一丝微光。
“你终于来了……”费德提克的声音很虚弱,就如同他眼中的火焰一样,似乎随时都会熄灭,“可是,你却来晚了,晚了几千年……”
王振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你能看见我?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还有,晚了几千年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新手引导在整我吧!”
“新手引导……是谁?”费德提克露出了一丝茫然的神情,不过他并没有纠结于新手引导的问题,而是长长叹息一声,继续道,“没有人相信末日会到来,就像没有人相信救世者的存在一样。我看到了末日,也看到了救世者,你出现在我的预言之中,却晚来了几千年……”
费德提克转过头,望向尸山血海的远方,似乎在寻找着某个不复存在的希望般,眼中的绿色火焰再次暗淡了一些,眼看就要熄灭。
费德提克那低沉的声音,仿佛穿透了无数时空,清晰地回荡在王振心间:“这个世界终归没有救世者,无论是千年之前,还是千年之后……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也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间不可逆转,空间不可重叠……所以,我们也可以说根本就不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