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个时节在北师大吃食堂的气氛过于凝重,江明等人虽然同王小莹的美女同学们同一桌吃饭,但是自打昨天被钱玄同教授收拾了一顿之后变得谨慎了许多,于是正襟危坐的只谈了些正常话题,无关风月,殊为可惜,好在来日方长,也不必急于一时。
王小莹问道:“周祺,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校上课的啊?部队那边没有题吗?”
昨天在北师大门口买的参考书终于发挥了作用,周祺之前在前线为了套近乎,对王小莹同学撒了谎,不过好在这谎非常好圆:“国家现在缺乏实科人才,之前我们四个在读预科,本来是想将来在数理教学方向有所建树,不想昨天补招,倒是入了钱玄同老师的法眼,被录到文科那边去了,我们也感到非常意外。部队那边我们今天也向过家芳营长报告过了,他说无妨,反正3营近期都在休整,据说连他本人都有可能在战后被派到军校学习,我们的军籍也尽可保留,所以部队那边暂时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个时代,“老师”这个词在不同的场合,意义可能会有很大区别。如果是指职业,那么很泛泛。如果是学生称自己的老师,并且换个语境,比如那位学生口中的老师是位公认的大学者,则很有可能是指自己是那位老师的关门弟子的意思。当然了,这时四人并不太明白,只是觉得从钱玄同对待自己的态度上来看,可能天然和钱玄同的关系亲近一些。后世也是这样,总有一些同学和老师的关系近一些,与衣钵什么的可没关系,后世不太兴讲究这个,几人压根也没往这方面想。
王小莹和她的美女同学们登时两眼亮晶晶的:“真的吗?祝贺你!你可真藏得住事儿,昨天晚上又不告诉我!你们居然被钱教授亲自招录了,这可是相当不容易的啊!”
一句“昨天晚上又不告诉我”,入得王小莹身边的几位美女同学的耳朵里,面色都唰的一下,变得相当怪异。却没成想王小莹只是帮他们几个生活小白痴烧了个炕而已。
周祺看在眼里暗自得意,嘴上继续假装谦虚:“是的,我们刚从老师办公室出来,老师说预备让我们协助他着手简化、改良汉字的工作。”
钱玄同矢志于改良汉字的事情,在北师大也不算什么秘闻,大伙都知道。汉字为汉文化的根本载体,哪怕只是改动很少一部分汉字,于中华民族而言也绝对算是一件大事。但钱教授居然就让几人协助做这件事,侧面也显得几人才高八斗啊。
周祺等人的形象立即在几位女生的心目中高大起来,当然,与他们不熟的其他女生,心底里也不是没有怀疑的成份啊!
孙治勇一看,这牲口给点染料这是要去开染坊的节奏啊!一个连繁体字都认不全的人,你也有胆在这吹?搁这个时代,你就是一混进大学的半文盲啊!赶紧打断,免得收不了场:“周祺,刚才钱教授通知我们说下午有课?是什么课、在哪上来着?”
周祺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回答道:“好像是音韵学?在哪间教室上课,我还真不记得了。”
王小莹的一位美女同学惊奇道:“诶,巧了啊,我们下午也是上音韵课呢,也是钱教授亲自授课。”
穿越众一喜:“哦,是吗?难道是大课?”这么看来,民国大学也是很幸福的么,红袖添香好读书么!同去同去!
大课就是几个班一起上的课,这几个班有甚至都可能是不同专业、不同年级、不同班的,但是因为都有这门功课,所以就安排在一起上课了。
几人吃完饭各自回寝室午休,到得下午上课,果然是一个大教室上课的。几人来自后世,比这个年代的人开放得多。虽说大学教室的座位并不固定是随意坐的,但是一般来说是按亲疏远近,一个小团体一个小团体的坐在一起的,看似随意,其实大体上泾渭分明。比如关系好的基本经常坐在一起,而不是一个班的很少能坐在一起,除非恰好相熟或者位置不够了只能挤挤。这个年代女生也很少有挨着男生坐的,一般而言,如有可能总要隔那么一两个空位。
王小莹她们几个女生非常勤奋,来得较早,因为容易挑到一个好的位置。所以,当周祺这个厚脸皮一进教室门就看到王小莹她们寝室的几个美女了,他走过去毫不犹豫的挨着王小莹坐了下去,一点也没拖泥带水。钱明不甘人后,也径直绕到另一边的空位,挨着王小莹寝室的另一位美女坐下。这样一来,周祺和钱明分别在两头,将王小莹寝室的四位美女堵得死死的。这种事情,孙志勇和江明往往脸皮要薄一点,慢了一步,一看,得,四位美女的两头和后面都已经坐了男生了,还好几位美女前排是空的,于是走了过去坐下,也算是喝了点剩汤。两人脸上虽然波澜不惊,但心中早已将钱明吊打了一百遍啊一百遍。几人这般大大咧咧的,自然而然的表现出一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架势,让几位美女又好笑又不好意思,脸都羞红了去。
周祺和钱明不比孙治勇和江明,都是舍得下嘴的人物,一时舌灿莲花,将几位美女逗得忍俊不禁。孙治勇和江明都是属于闷骚型的,总想着要在女孩子面前保持一点谦谦君子的形象,扭过头去搭讪总归是不太方便的,于是只好一边装高冷范翻开书似乎是在预习,但实际上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心里痒痒的反倒是将后排几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收入耳中。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门口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声,然后是棍子拄地的声音,几人抬头一看,原来是钱玄同教授——和他的藤棍都来了。几人身体立即绷紧,顿时噤若寒蝉,知道这位老师其实是位既非常平易近人,又非常讲规矩的人,自己还是老实点好,不然一顿棍法下来,消受不起啊!
江明等人心中哀叹,之所以在后世没有报考文科,实在是对于拨弄文字没什么兴趣,没成想天意弄人,不仅最终读了文科,还是在大学者门下读文科。只是几人心中对于读文科的趣味性根本不报什么指望——音韵学,我的天呐,好好说话谁不会,谁有工夫成天研究这个啊?真是要了老命了。只是迫于钱玄同的淫威,不得不从啊!
讲台上钱玄同开始讲课了,只听他讲道:“这一节课,我们先来讲讲开口音和闭口音的问题。”
“至于什么是开口音,什么又是闭口音,我们先不要看教材,同学们先听我举个小例子。”钱玄同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而去:“话说咱们北平城啊有一位京韵大鼓女艺人,形象俊美,特别是一口洁白而又整齐的牙齿,使人注目。女艺人因一次事故,掉了两颗门牙,应邀赴宴陪酒时,坐在宾客中很不自在,尽量避免开口。
万不得已,有人问话才答话。答话她一概用“闭口音”,避免“开口音”,这样就可以遮丑了,如这样的对话:“贵姓?”“姓伍。”“多大年纪?”“十五。”“家住哪里?”“保安府。”“干什么工作?”“唱大鼓。”以上的答话,都是用“闭口音”,可以不露齿。
等到这位女艺人牙齿修配好了,再与人交谈时,她又全部改用“开口音”,于是对答又改成了:“贵姓?”“姓李。”“多大年纪?”“十七。”“家住哪里?”“城西。”“干什么工作?”“唱戏。””
下面的学生早已哄堂大学,不仅对于开口音和闭口音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整个接受知识的过程也非常轻松愉快,而且最终印象深刻。
钱明的笑点最低,一直在那不停的笑,直到钱玄同背过身去在黑板上写下之前小故事中带出的所有开口音和闭口间的词汇,转过身来,发现钱明同学居然还埋着头在那里抽抽。
别的同学钱玄同还有可能不认识,被他亲自招来的穿越众还能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