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情况黄绍竑心知肚明,虽然对于杨惜惜只找了一位没有身份地位的普通加拿大人作陪同有些失望,但也只有勉强回应道:“嗯,也好。”
杨惜惜对于黄绍竑勉强的态度有些不乐意,又白了他一眼,负气道:“最后一位却是我的夹带的私货。”
黄绍竑其实也知道英国公使也并不太可能因为陪同人员身份如何,就会擅自违背国家即定的外交政策公然作出什么承诺,于是当下释然一笑,道:“哦,居然还有夹带私货?我给你说,你这样下去,费用我可是不报销的。”
杨惜惜撒娇的锤了黄绍竑的胳膊一下,顺便依偎了过去,表情上却是一脸佯怒,扯着黄绍竑摇来晃去的道:“黄长官,您可是堂堂的内政部部长,排名位于行政院各部之首,统辖民政司、警政司、土地司、水利司、礼俗司、统计司,还有卫生署,全国禁烟委员会,哪一个司署不是全国普遍性的?您还预备在我一介弱女子家里蹭白食?就不怕我传出去丢您的人?”
杨惜惜每说一个司署,就大力摇晃黄绍竑一下。黄绍竑最怕她这样,但是美人香如幽兰,也舍不得就此推开,这场面实在有些喜感,所以穿越众不免有些喷茶。
黄绍竑拿她没辙,无奈道:“我跟你讲过,你偏不信,国家军阀派系林立,并未真正统一,军事上未停止,内政的工作,实也无从实施。内政部外头叫得响亮,实则等于闲衙,我这个部长也只好似院内(行政院)的备员而已。去年年尾过年,很多有钱的部,不是发双薪,就是给奖金。我们这些冷衙门的属员看了,自然很为难过,很为不平,我为感情所驱使,不能不向他人请求帮助,在当时固然觉得非常难为情,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非常难过,在革命政府之下,同一机关工作人员,为什么有这种不平的现象?为什么还有北洋政府时代的习气?”说罢,黄绍竑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尤挂在胳膊上的杨惜惜的俏手,安慰道:“不过,此次我兼任北平军分会参谋长,些许必要开支,还是不成问题的,你莫要闹了,却教我这几个新来的弟兄笑话。”说罢转头看了看早已憋得脸通红的江明、钱明和孙治勇,示意杨惜惜不要再闹了。
“作内政以寄军令。”钱明为了掩饰三人的失态,赶紧强行掰扯了一句,故作惊讶道:“内政部都不重要,那哪个部才算重要?”
“国家正是内忧外患之时,自然以军政部、财政部、外交部最为急要。说起来,此次我挂的这个参谋长一职,倒也算半个军政部的人。”黄绍竑自嘲一笑。
(“作内政以寄军令。”出自《国语?齐语》,乃管仲之言,大意是把政治上的组织和军事上的组织统一起来,才能为后来大规模的战争作准备。)
钱明戴着一副眼镜,刚又拽了一句古文,加之明显黄绍竑待之甚厚,这才让杨惜惜重视起来,她深深看了一眼钱明等人,问道:“黄长官~,我刚才就想打听,您这次带来的弟兄以前没来过吧,面生得很。敢情是您自个儿的人?”
黄绍竑眉头皱了皱,道:“我常说,一个长官如果认为某个公务员是自己的人,无异是侮辱这个公务员的人格。某一个公务员如果自认为是某个长官的人,亦无异于自己侮辱自己的人格。一个公务员职位的保障,要在国家的制度上、在自己的工作上去建立,不能在人的关系上去追求,这才是现代法治国家的光明现象。我到任内政部以后,用的几乎都是原班人马,不但出乎当时那些部员意料之外,也打破了当时“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风气。我的作法,向来是随处去发现有能力有才具的干部,为国家效力,为我个人分劳。惜惜啊,你可莫要小看,这几位弟兄可是我花了大力气调任过来的,只要肯努力,将来成就必定不可限量。”
杨惜惜是何等样人?听黄绍竑这么一介绍,马上就来事了,只见她举起茶杯,笑语盈盈的道:“哟,听黄长官这么一说,能认识几位小哥倒是我的荣幸了,来来来,晚宴还没开始,姐姐我就先以茶代酒,先敬各位小哥,以后小哥们发达了,可记得照拂照拂你们这个不争气的姐姐呐!”
江明等人赶紧起身,一边回敬,一边连称“不敢、不敢”“哪里、哪里”“谢谢、谢谢”。
待得各人互敬完,黄绍竑才问道:“说罢,你那个要夹带的私货,是怎么一回事情?”
杨惜惜笑道:“黄长官,看您紧张得?惜惜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您是大人物~,办的都是大事~,我今儿个怎么可能这么不识趣安排不相干的人来坏你的事儿呢?来,喝茶。”
说完,又一一给众人续上了茶。这才又接着道:“说起来,这位奇女子来路比我一介弱女子大得多,本来我是请也请不到的,她也是受人请托,想给你递个话,又听说我和您还有些交道,所以就主动找上门来,说有机会便安排她和您见上一面。”
“哦?”哪这么多弯弯绕绕啊,女人就是麻烦啊!黄绍竑奇道:“那这位奇女子是?”
“林参事,林长民之女,林徽因”。杨惜惜幽幽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