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谢天亮耷拉着脑袋走进办公室,将手中的文件丢掉了郭建刚面前,粗声粗气地说道:“看你办的好事……”
谢天亮的出现立刻破坏了现场气氛,乔曼原本灿烂的笑容僵化在脸上,唇齿之间“哼”了一声又低头忙活起来。王亚平倒也镇静,走到谢天亮跟前,瞟了瞟郝建,再一次暗示。
谢天亮满不在乎地冷笑道:“怕什么,反正我破罐子破摔,爱咋咋地。”说完,眼神越过王亚平看着高大的郝建,心里更加急躁烦闷。看着郝建,对着王亚平又道:“这是谁啊?”
王亚平使了个眼色,让谢天亮注意自己的言行。但谢天亮依然我行我素,大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走到郝建面前,阴阳怪气地说道:“郝建,你小子真有本事啊,居然从乡镇一跃,跳到县委办,我在想,除了长相靠谱以外,你究竟有啥本事,靠女人,终究不光彩。男人嘛,要靠自己的真才实干,这才叫本事。”
谢天亮一通夹枪带棒的乱说,既是发泄叶思琴对自己前途的不公,又想压一压郝建,让他知道,目前来说,我还是县委办的副主任,还是叶思琴的秘书。
王亚平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暗暗心道:“这个谢天亮,这是在自掘坟墓,他的前途最终要断送到自己手上。”
郝建听懂了谢天亮的暗讽,他说的“靠女人”不就是指彭丽玲吗?一团怒火冉冉升起,但他忍住了。现在他是领导,情绪他得控制住,眼下还不是收拾他的时候,他平静地说了声,“谢主任,你喝多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谢天亮本来想激怒郝建,好好发泄下心中的怨气,但郝建没有上钩,以微笑回应,他也就没好气地又回到郭建刚身边,一把将椅子拖过来,一屁股坐了下去,指导着郭建刚修改起稿子来。
王亚平见场面尴尬,便对着郝建说道:“郝建,走,我带你去宿舍看看。”说完,对着乔曼一个飞吻,拉着郝建走了出去。
王亚平的一举一动,一点都不像年近五旬的人,脸上始终挂着奸笑,那双色眯眯的眼神犹如雷达一般,只要见到一个稍有姿色的女人就上下扫动着,最后停留在关键部位,仔细欣赏着“波涛汹涌”。
走出县委大院,王亚平如大赦一般松了口气,对着郝建说道:“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最近老板经常敲打他,气不顺,过两天就好了。”私底下,工作人员一般把叶思琴统称为“老板”,郝建听着十分别扭。
在那个年代,老板一词主要是新兴的私营企业主的代称,尤其是在内陆小县城比较时髦,而且,老板还有一定的经济和社会地位,能当上老板是比较荣幸的。于是,一些下属赶着时髦,将自己的上级称为老板。其实,下属们私底下将县委书记称为老板,更是因为县委书记这个职务与作为私营企业主的老板有太多相似之处。作为县委“一哥”,掌握着整个吉卫县机关人员升降大权,尊称一声“老板”似乎也不为过,但背后隐藏着奥秘显而易见,绝对的言语权力,就有绝对的杀伐权力,这一点真是下属们产生敬畏之心的根由所在,也是有一大批人趋之如骛往上爬的利益根本,归结到一个词就是“权益”。
对于谢天亮的事迹郝建有有所耳闻。谢天亮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县二中教书,日子虽清苦但也马马虎虎过得去。然而谢天亮总觉得屈才,认为自己天生就是从政的料,在堂哥国土局局长谢天恩的帮助下,谢天亮纵身一跃,跳到了县委办当了一名秘书。
叶思琴身边不能没有秘书,谢天亮就顺水推舟地担任了叶思琴的秘书。
谢天亮确实有才,毕竟是中文系的高材生。几个重要的讲话都出自他手,尤其是在叶思琴的指点下,提出了吉卫县经济发展的“一业带三化战略”,这一提法得到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的充分肯定。单从这点看,谢天亮如果紧紧围绕叶思琴服务,不出几年混个大局局长应该不成问题。
然而,谢天亮取得叶思琴信任后越发变得傲慢无礼,狐假虎威,大肆插手企业,与堂哥谢天恩沆瀣一气,疯狂敛财。叶思琴一开始还不以为然,认为谢天亮会适可而止。没想到谢天亮误以为叶思琴这是在默许他,是在纵容他,居然以国家公务员身份,与社会上的一些地痞流氓参与私挖滥采,充当他们的保护伞。
堂哥谢天恩也多次警告他,但他当做耳旁风,笃定认为叶思琴是支持他的。而周围的人更多的是在看热闹,看这位书记的得力助手是怎么样一步步自掘坟墓的,王亚平就是其中的一位。
昨晚谢天亮又与社会上的哥们聚集到一起,抽烟,喝酒,赌博……直到接到王亚平的电话才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