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线)
池骋偶尔想起来香港这天晚上,总觉得自己可笑。
他那时候怎么就笃定,自己吃定施泠了。
放下电话时候他看了眼,56秒。
他从头到尾不曾说过一句话,施泠就自说自话地挂了电话。
和林珊到关闸排队的时候,他还有过一刻的犹豫。
后面的人催他,别挡路。
池骋又放下了手机。
召之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对施泠,他愈发摸不准了。
分开时间越久,她越不像赌气。
谈恋爱时,池骋一个大男人,是不会问,你爱不爱我,你是不是真的爱我这些话。
看来也不需要问。
她现在对他这副冷情模样,好像过了她的疗伤期,池骋就彻底无用了。
池骋再次往楼下看了看,正是暮色浓浓。
枯黄的落叶铺了满条小径。
有时候风来了人走了,就卷起几片落叶刮到另一处去,像是厌倦了呆在一处,各自分散着在另一处成了新的堆。
许是有声的,隔着玻璃听不见,有声也无情,总归是,聚散由风了。
夕阳还剩一点残影,没有温度地怏怏地照着,也没给此情此景增加一点悦目。
楼下,上次那个送奶茶的货最近频频送施泠回来,今天又是如此。都几分钟过去了,两人仍在楼下讲话。
池骋碰见不止一次了,有一次下去拿中超送货,徐一廷认出来他,还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池骋虽气得牙痒,仍不失风度地甩了甩刘海再挥手。
池骋看了眼把窗帘拉上,起身去厨房装水。
刚到门口他就听见里面声音不对了,然而手比脑子快,已经按开了灯。
果然厨房的冰箱前站了两个人,仿若一体。
见到池骋进来才分开些。
自方泽那天说要追Tina,没过两天就在一起了。自此卿卿我我,你侬我侬。
方泽啧了一声,“池哥,你这欲求不满的样子是干嘛呢?”
他的一只手还勾在Tina腰上,另一只手从Tina皱得跟抹布一样的衣服里拿出来。
池骋皱着眉,“做咩不回房间,系道打啵?”
Tina扬了扬手里的雪糕,“来拿Ice-cream。”
池骋看了眼,“都化成水了吧。”
方泽和Tina又一阵笑。
俩人明显还穿着睡衣,Tina衣襟前看得见凸点,池骋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Tina丝毫没有不好意思,两人搂着出去时候,她经过池骋,还低声说了句,“池哥,Coco姐身材更好。”
池骋刚回房间,林珊的视频就进来了。
他出国前林珊就跟他说好了,圣诞假期时候,想去北欧看极光,去芬兰的圣诞老人村坐麋鹿雪橇。
林珊早早在催他办申根签,她上周刚去递了签,大约是来又来催池骋了。
池骋这几周忙着做小组的project,他原本倒是没所谓的,现在他好几门课跟施泠重叠,生怕哪门挂了科脸上不好看,又遭她冷嘲热讽。
见林珊又催,答应她下周一定去办。
池骋陪林珊玩了几盘游戏,被林珊坑得惨不忍睹。
两人挂了电话以后,他把电脑扣上,干脆抱着Switch靠在床上玩联机。
不知什么时候松了Switch睡过去了。
再醒来,池骋看了眼手机,居然已经半夜1点多了。
他咬了咬牙,敲了敲墙壁。
方泽那边传来的撞击声,才短暂地停歇几秒。
紧接着更加猛烈地爆发起来。
只有方泽和他的房间是床挨着床的,就隔一堵墙。另外施泠是靠厨房那一侧的拐角,赵永斌靠着门口。
池骋揉了揉睡得蓬乱的刘海,深更半夜的脾气更大。
他站到方泽门口正欲敲门,隐隐听见两人竭力地嘶喊一声,动静就彻底停了。
池骋:“……”
他伸出去虚握的拳停在方泽门口,满腔无名火更无处发泄。
池骋回屋套了件外套,迎着初秋半夜的风,站在楼下点燃了烟。
宿舍楼对面的路边,有几节老旧红砖铺的台阶。
宿舍楼三米内吸烟也是会拉响烟雾报警的,他坐在台阶上,一边抽烟一边无聊地碾了碾台阶旁边地上的枯叶。
发出不算刺耳的响声。
碾了几片又觉得无趣,本来已经是零落之物了,还去糟践它。
已经1点多了,宿舍里还亮着灯剩得不多。
池骋往上看了看,他们住那个套间里,就剩两个窗户还透着黄澄的光。
池骋又确认了一次,除了他自己的,另外那个仍透着光的,是施泠房间。
她拉着窗帘只透了一条缝隙,也看不见里面是怎样的光景。
池骋看到这儿,剩下燃了一半的烟似乎也没了味道。
他草草地吸了几口,看余烬的烟把落叶灼出了一个洞。
他推开门时候,施泠仍趴在书桌上睡着。
她呼吸轻缓均匀,睫毛在灯光投影下盖住了眼下的倦色,暖色的光照得她脸色温柔地像块暖玉。
她胳膊下还压着教材,上面工工整整地记了笔记。
池骋弯着腰,在她脸畔看了半晌。
这才伸手,轻手轻脚地揽过她的手,把她腿弯捞起来,整个人就在他怀里了。
池骋把施泠轻放在床上,刚想凑过去吻她额头,就见施泠正冷冷地盯着他。
她一双眼睛又黑又亮。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
他的胡茬已经触碰到她细嫩的肌肤,池骋任她盯着,仍轻啄了一口。
他大大方方放开她,站直了,“醒了就自己盖被子。”
施泠被他抱起来时候就醒了,感受到他身上带的寒气,和新鲜的烟草气息,她知道他刚才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