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和董海跃上船去,将船和陆地间的木板铺好,这些木板一人多宽,人在上面走,木板就跟着你弹来跳去,码头上管它叫做鸳鸯跳,把握不住鸳鸯跳节奏的人,站都站不稳,稍不留神就把你弹到水里去。这些临来的时候高峰也和十方说起过,但看这次船的吃水量,高峰还是有些担心,他给董海使了下眼色,两人不着痕迹的跟在了十方的后面。
张德龙喝了一口老酒,抱怨了一声,然后看到了月光下有些显眼的光头,叹了口气,“这高兄弟,总为别人考虑,讲义气没错,可惜连自己有时也吃不饱,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管别人的闲事儿。”说完,张德龙缩了缩脖子,回到了旁边的小屋中,屋中生着炭火,和外面相比就好像两个世界,对于高峰,张德龙还是非常放心的,所以也不怕脚夫偷偷昧下一两袋货物的事情发生。只是奇怪的很,为什么突然派自己这个点儿来这里当值,按理说,离夜间当值自己还有一段时间呢,不过郡守已经许诺了不少好处,也值当来这一次。
十方看着别的汉子如何搬运货物,听高峰说,前一段力气充足,可以一次扛两袋,然后一个时辰之后,变成一袋就好了,通常大家伙加紧搬上三个时辰基本上都能完成任务,接下来就是回去好好的吃顿,然后睡上一觉,这样,一天就过去了。
十方没有听高峰的话,毫不费力的扛起两个麻袋,然后笑了笑,轻松的随着鸳鸯跳的节奏走了起来,丢给诧异的高峰一个“你放心吧”的眼神,开始了他的脚夫生活。
脚夫很苦,在深夜的料峭寒风中,在单调的鸳鸯跳吱呀吱呀的呻*吟声中,在枯燥的一次一次装卸搬运中,咬着牙撑着,这本来就不应该是二十余人的活儿计,但大家都明白,不做,就得饿肚子,今天好了一点,一个看着并不魁梧的光头自始至终跟着大伙儿,有时候,大家连面对面挤个笑容都没有功夫,但那个小和尚每次都抛过来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脚步,好像也轻快了一些。是的,好奇怪,没有平时那么累了。
十方其实也很吃力,自己封着的并不只是修为,还有身上穿着的月白僧袍,僧袍上隐晦的灵力波动却彰显着不动如山法咒的强大,自己如今的力气其实不过等同于一个普通的大汉,腿已经如灌铅般沉重,但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改变,他不想成为大家的拖累,高峰热情的接纳了自己,自己便应该尽力相报。而且,自己毕竟是一个修者,体质的根子在那放着呢,十方骄傲的想到。
不去想还有多少货物,切实的感受着肩上的压力,在行进间,十方不自觉的微微调了一下受力的角度,进一步锤炼着自己的肉体,二十七身相中的不怒金刚相渐渐呈现,众人有那么一瞬间,忽然从十方的身上感到了一种无声的压力,但来的快,去得也快,十方身体一轻,还没有高兴一下,忽然僧袍上一个无形的“卍”字印记一闪,又回复了原先的状态,十方骂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劳累将三个时辰拉的好长好长,随着一声欢呼,满头大汗的十方终于直起了肩膀,接着听到了高峰爽朗的笑声:“哈哈,张大人,整整提前了半个时辰,你可不要食言,我今天可是新来了一个好兄弟,等着你的赏钱庆祝呢。”抹了把汗水,高峰笑着走了过来,拉起十方向着张德龙走去。
“去你的,我张德龙岂会食言,拿去!”边说着,便扔过来一个口袋,高峰感受了一下其中的重量,继续说道:“如此,多谢张大人了。”转过头去,高峰继续喊道:
“兄弟们,谢谢张大人的赏钱,一会儿我们回去可以好好的喝一杯。”
“有肉吃吗?”董海笑着问道。
“滚犊子,张大人也不是孤家寡人,要想吃肉,你再留下三个时辰。”高峰笑骂道。
“那还是算了。别肉没吃成,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在调笑声中,众人纷纷向张德龙拱手道谢。十方被高峰抓着手走向前去,也规矩的向张德龙行了一礼,张德龙笑着说道:
“高峰,今天这位新来的小兄弟不错,我看过几次,新来没偷懒的,他是头一个。”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兄弟。”高峰爽朗的拍了拍十方的肩膀,十方呲了呲牙,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又惹来一阵笑声。
众人又分了一些酒水,披上了破旧的外衫,就连十方也被高峰裹了一件,“刚忙完,小心着凉。”高峰又与张德龙寒暄了几句,就要带着大家离去。
忽然,平静的海面上传来了几声号角的声音,张德龙面色大变,军号声?军粮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到达?该死,这不是自己正常的值班时间,因为早就算到不会轮不到自己出力,所以没有上心,可现在偏偏出了岔子,冷汗顺着额头而下,高峰这批脚夫已经是最后一班,而军粮的规定半天必须送到仓库,否则军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