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人自觉的围成了一个圈子,将十方围在了中心。
……
杉花城外,迎着熟艳的盛春,却透出一阵萧杀之意。
帐中,数位将军跪于地上,久久不起。
“肖大人,请下令吧!”冯浩天作为将军之子,虽受连累,但见识确实高明,只见他满脸激动的说道:“大人,今日便是第三日了,虽然城中百姓归心,但积年余威之下,他们尚不敢公然反抗皇权;再者,收买的多数官员愿意劝降,可他们多为文官,在此非常时期,兵部尚书曾魁事事亲为,短时间内很难撬动军中将士。肖大人,我们明白,走到今天,您没有杀害过一个百姓,这是一个奇迹,也是我们几个愿意跟随您的主因,但今日非比寻常,您不愿伤及城中百姓,难道忍心葬送跟随您的万千甲士吗?还有,我们也不愿您因为这个原因,将自己逼上绝路啊。”冯浩天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给肖大人看,激动地不能自己。
“冯将军,莫要再说了,再等等吧。”肖大福从未如此纠结,攻与不攻在心中酷烈的争执,他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会如此的在意每一个人的死活。
“肖大人,如今我们最怕的,就是这个‘等’字啊!”李豪接口道,“大人,一子落错,满盘皆输,虽然春日多雨,三路边军回途之路又被我们破坏,但给他们一些时间,想必这几日便能修好,恐怕,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攻城,需要时间,攻下城后,安抚百姓需要时间,重铸城墙需要时间,坚守杉花城,三国响应发动边境战争,也需要时间,大人,胁朱贼令其禅位,收买百官兵不血刃的计划,我想,已经失败了。”
“失败了”三个字直击自己的内心,已经失败了吗?肖大福叹了口气,他转过身去,不忍直视跟随自己的将士,相处四年有余,早已有了感情。但为什么,自己还是下不了进攻的决心,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肖大福攥紧了拳头,隐隐发青。
半晌之后,终于轻轻说道:“还是,再等等吧。今天日落之前,若还得不到确切的答复,那便攻城。”说完,仿佛抽干了自己全身的力气,肖大福惨然一笑,坐了下来。
“是!”与之相反,跪在身前的将士大喜,声音震得帐篷隐隐颤动。
他们不知道,头顶百米,一朵流云之上,坐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杉花城,皇帝寝宫之中。
朱邦羽无声的看着大学士韩达昕,低沉的怒道:“滚,给我滚。”看着韩达昕满脸冷汗的退下,朱邦羽心中一阵无力,没想到居然是平日最重气节的文官之首,居然是他劝降,朕不就抓了几个人震慑一下吗,竟然引到了枉顾天下苍生的高度,还劝朕主动禅位,朕,真该将他斩了。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的心里这么彷徨无依呢,父皇,您知道吗?您珍而重之于弥留之际交给我的玉盒,除了刚开始有点孤零零的青光之后,再也没有一丝反应。两天了呢,城外,还是黑压压的反贼啊!
可是,为什么,反贼至今也没有发起攻击呢?父皇,是您在保佑我么,是祖宗在保佑我严食么?求求您告诉我,除了等着反贼打上门来,我还能做些什么,就只能抱着这个玉盒无动于衷么?
朱邦羽失神的看着玉盒,咳了两下,将它抱在了怀中,紧紧地……
时间是没有感情的东西,不论肖大福多么为难,不论朱邦羽多么彷徨,它只顾着自己的事情,一丝不苟的推动着万物万事向前,再向前,如同棋盘上的兵卒,没有回头的向前。
就连太阳也不能忤逆时间的意思,你让我几时落下,我就几时落下,乖乖的不差分毫,但你总得给我休息的时间,嗯,我把光借点儿给月亮,继续侍奉您吧,我的时间大人。
傍晚,不论情不情愿,身为太阳和月亮交易的附属,抑或白天与黑夜握手的产物,就这么披着彩霞,绽着余晖,准时准点儿的来了。
城外,帐中,肖大福,诸位将士,组成了这几天没有一点儿新意的画面。
肖大福感受着帐内的光线,咳了两声,终于还是开口了:“众将士听令!”
“喏!”声音激昂茁壮。
“杀牛宰羊,好好饱餐一顿!”
“大——人——!”冯浩天的声音中带着悲壮,继续道:“文大学士劝降已经失败了,”抬头看向肖大福,发现他仍是那副样子,又道:“带头闹事的百姓被抓了几个,可是百姓并没有其他过激的反应,大人,下令吧。”
“下令吧!”众将士齐声吼道。
肖大福脸色苍白,颤抖的举起了手,却不知如何才能落下,他清楚,一旦落下,不知道会有多少兵士,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呢?
正在此时,一声满含慈悲的叹气声充斥在帐内。
“唉——”
这幽幽一叹,不知含着多少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