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房里端坐的,正是解缙和胡俨还有黄淮三人,这三人慢悠悠的吃着茶,见了刘斌进来,胡俨便忍不住笑了,道:“你看,说曹操曹操便到,刘侍郎,快快请坐,咱们正说到了你。”
论起资历,刘斌比起这内阁的阁臣,可要强的多,可是这内阁自从创建,内阁大臣,便参与机要,权柄日重,尤其是一些大臣的任免,天子大多向他们咨询,朝中的许多大事,都是他们督促部堂办理,形势比人强,自己的荣辱,几乎都在人家手里,人家若是诽谤你几句,说不准用不了几天,你就得收拾了包袱滚蛋,刘斌哪里敢将阁臣等闲视之。
再加上,这三人,俱都是太子心腹,这事儿天知地知,有心人也都知道,想要为自己的前程铺平道路,想要巴结上太子,就绕不开这几个人,刘斌见他们客气,便觉得受宠若惊,忙谦让道:“不敢不敢。”
小心翼翼坐定,刘斌先谈起正事:“有一件事,却非要报知内阁才好,虽然此事太小,却还要劳烦几位学士过目。”说罢,从袖子里抽出章程,边上有书吏识趣上前,转送给解缙手里。
解缙看了看,不断点头:“哦,比试的事?这确实是小事,不值一提。不过呢,据说此事闹得满城风雨,满京师都在议论此事,哎……这又是北狩,又是入冬,天下的大事,不知凡几,偏偏大家却只瞧这种热闹……”
说到这里。黄淮笑了,喝了一口茶,道:“凡夫俗子嘛。还能如何?解公,若是人人都关注国是,却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寻常的士绅百姓,不就图个热闹嘛,这就像赶庙会一般,假若庙会之中。都是之乎者也,大家未必肯去,可若都是杂耍把戏。那可就人山人海了。”
这阁臣当着刘斌开玩笑,让刘斌心里真是火热啊,想想看,若是人家没将自己当做‘自己人’。岂会在自己面前开这样的玩笑。必定是板着脸,一个个谨言慎行,说些官面上的话,可是现在呢,却是相互打趣,丝毫不顾忌,身边还有个‘外人’,这就是说。人家心里,已经将自己当做是自己人了。
刘斌本就是个城府很深的人。领会到了这个意图,便也放开了,笑吟吟的道:“黄公所言甚是,世上的事,大多,都是这样的道理,寻常百姓都懂什么,凑热闹而已。再者说了,近来朝廷多事,压的各个衙门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有个乐子,议论一二,也实属平常。说到这比试,兵部那儿,却也有个笑话,兵部的员外郎叫赵静的,前几日身子不适,不适告假了么?在家歇养几日,总是不见好,结果听到了风声,今个儿一大清早,便来当值了,托着病体残躯,在值房里直乐呵呢……”
大家都不禁笑了,解缙将章程随意的放在一边,捋须道:“看来这位赵大人,也是个爱凑趣的人。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于是有悖逆诈伪之心,有淫泆作乱之事。都说要存天理,要灭人欲,可是除了圣贤,又有几人能做到?这凑热闹,就是人欲……赵静……这个人老夫略有耳闻,洪武十六年的进士,读书,自是极好的,可是书是读了,却是知易行难啊。”
解缙晃了晃脑袋:“自然,老夫也并非有申饬这员外郎的意思,老夫呢,也是凡夫俗子,说实在的,老夫亦有人欲,倒也想知道,这场比试,到底是神机卫胜呢,还是这骁骑营技高一筹,子敬,你是兵部侍郎,却不知有什么看法。”
子敬乃是刘斌的表字,解缙直接唤他表字,更让刘斌喜出望外,如今解缙问起,算是一个考校,他抿嘴一笑,故作矜持,道:“骁骑营必胜!”
“哦?”三个阁臣俱都打起精神,其中黄淮忍不住道:“还请见教。”
刘斌道:“下官久在兵部,眼力劲还是有的,其实那神机卫,确实是一支劲旅,不容小觑。不过神机卫嘛,摆弄的都是火铳,若是准许他们用火铳比试,胜负尚且难料,可是没了火铳,便成了没牙的老虎……”说到这儿,刘斌摇摇头,失笑道:“老虎没了牙,何惧之有?至于这骁骑营,下官敢拍着胸脯说,近身肉搏,骁骑营放眼天下,无人可出其右,这骁骑营,多是燕山卫人的充任,南征北战,许多人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滚出来的,可谓天下第一劲旅,平时五军都督府和兵部隔三差五,都要去骁骑营中巡视,这骁骑营操练之勤,也是闻名遐迩。再者说了,此番对敌,五军都督府,尤为看重,别人输得起,骁骑营却是输不起,这一次,五军都督府必定是卯足了劲头,拿出压箱底的本事。
他们真要对敌起来,怕是不出一炷香,骁骑营便可完胜。下官说的绝不是什么大话,不信,就拭目以待。”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刘斌显得格外的自信。显然刘斌作为‘专业人士’,在这一点上,是自信满满的。
三个阁臣相互对视一眼,胡俨漫不经心的道:“那么,这倒是有趣了。”
接下来便是无话,解缙道:“章程没有问题,老夫呢,立即呈报宫中,子敬有闲,来内阁走动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