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辅愕然。
郝风楼正色道:“太子要借机揽权,要借机削除汉王的羽翼,张千户,卑下想问你,汉王看的明白,你我也看的明白,陛下会不明白吗?”
张辅不由道:“你的意思是……”
郝风楼冷笑:“我的意思是,这是陛下有意为之,太子便是太子,固然陛下独宠汉王,可是陛下却非常明白这一点,他不会重蹈袁绍、刘表这种蠢人的覆辙,所以纵然他再如何喜爱汉王,可是他终究知道,这江山依照祖制,是非交给太子殿下不可,所以陛下才会做如此安排,让太子及早摄政,放手让太子去巩固东宫的地位,其实另一方面也是隐晦的告诉汉王殿下,让他不要再有非分之想,其实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汉王和你们这些靖难的功臣,若是不让你们死心,不让你们彻底的断绝了念头,将来陛下百年之后,将江山交给了太子殿下,你们往后,会有好日子过吗?汉王会有好日子过吗?与其如此,还不如趁着这一次机会,让东宫的威信建立起来,从此有了上下尊卑,断绝了你们的念想,等到将来新君登基,你们才会有好日子过,只是可惜……可惜你们不甘心!”
张辅脸色蜡黄,他突然意识到,郝风楼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当今天子是什么人,难道连太子揽权都看不出?可是为何不发一言,唯一的解释绝不是太子蒙蔽了天子,极有可能就是这根本就是有意纵容。
郝风楼笑的更冷:“汉王不甘心,你们不甘心,所以才做如此布置,暗中放火,想要激怒读书人,激怒朝中百官,一旦他们闹将起来,再布置一些人写一些大逆不道的书信,张贴一些大逆不道的诗词,如此,你们就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他们诬为乱党,你们在亲军各卫的人,就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对这些读书人大开杀戒。”
郝风楼轻蔑的看了张辅一眼:“一旦到了这个地步,一方面是逼迫太子,太子殿下并没有得到你们的支持,那么唯有得到那些科举出身的官吏拥护,一旦开始杀读书人,太子能无动于衷吗?他只能去求情,可是这些人乃是‘乱党’,一旦太子为他们说话,你们正好可以诬赖太子勾结乱党。太子若是不为他们求情,从此之后,百官寒心,再不可能对太子托付性命,东宫自然而然孤立无援。”
郝风楼踱了几步,继续道:“除此之外,你们还是逼迫天子,天子近来开始亲近百官,他靠着你们打天子,却深知不能依靠你们坐天下,可是一旦对读书人大开杀戒,读书人乃至那些朝廷命官对陛下的仇视只会越来越深,君臣离心离德,使陛下不得不更加倚赖你们这些靖难功臣,陛下要依赖你们,就不得不让汉王为太子,因为只有汉王,才能服众。”
“这想必都是汉王的布置吧?这所谓的布置,看似一举两得,其实却是愚不可及,假若当今天子是别人,或许还有机会,可是你们也不想一想,当今天子什么事看不透,你们的这些算盘,他会不知道?陛下也绝不是软弱之人,你们若是动之以情,陛下或许会动摇。可是你们竟敢逼迫他,这世上,有谁可以逼迫当今陛下?你们这分明是要让陛下去效仿太祖皇帝,你们难道忘了胡惟庸和蓝玉的下场吗?你们莫非忘了,那两个案子,死了多少个人吗?”
张辅身躯一震,竟是打了个冷战。
“你们这样做,只是消磨掉陛下的耐心,得利的绝对不会是汉王,只会是太子殿下。”
张辅忍不住道:“胡言乱语!”
只是这四字说出来,连他自己都开始动摇起来。
到底是不是胡言乱语,张辅自己也说不清,本质上他内心深处,还是相信郝风楼的道理,因为陛下确实不蠢,妄图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搞阴谋诡计,显然是痴心妄想。
郝风楼淡淡道:“大人若是以为这是胡言乱语,那也无妨,郝某人言尽于此,只不过……”郝风楼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道:“你们要弹压读书人,要杀人,自是你们的事,卑下虽只是一介百户,可是卑下手头也有一些兄弟,卑下可以为大人去送死,只是卑下的兄弟的性命,卑下却非要周全不可,所以……卑下只好抗命了!”
抗命!张辅眼睛瞪他:“郝风楼,你疯了?你知道不知道,锦衣卫亲军抗命的下场,你知道不知道,你会是什么后果!”
郝风楼不为所动,冷漠的道:“后果卑下当然知道,大人若是现在就要拿办卑下,卑下也无话可说,卑下还有事要料理,告辞!”
他转过身,义无反顾的走了。</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