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召开誓师大会,为的就是借此机会能够刷一刷他自己的存在感。
李然也并没有再出面阻止,因为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
当李然从大帐退出来,孙武得知了楚王即将要砍庆封脑袋的这个消息,当即是皱眉道:
“先生,楚王如此执意而为,恐是要置先生于不义啊!”
李然答应过庆封,要保他一条性命,可“倔强”的楚王并未如他所愿。
“哎,楚王湖涂啊!”
“湖涂!当真湖涂!”
李然气得一巴掌拍在桉几上,杯盏翻倒,发出清脆声响。
他脸上的愤慨以及懊恼肉眼可见,原本还算英俊的面庞顿时变得十分的愁苦。
“那我们要不……”
孙武望了一眼左军大营,意思很明显——直接放了庆封。
谁知李然却是一脸无奈的摇头言道:
“莫说是庆封绝难是逃出乾溪,若是他当真出逃了,那就无异于置我们自己于死地。”
“这个楚王,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啊!”
楚王熊围,因急功近利而犯下的过错还少了么?
显然不少。
可是楚王却并不引以为戒,反而是被眼前的这一场场胜利给直接冲昏了头脑,也愈发的刚愎自用起来。
他心中对“建功立业”这四个字的执着,仿佛就像是入了魔怔一般。
这种人还能走多远呢?又还能有什么样的成就?
李然不由得对自己当初的一时“心动”而感到懊恼。
他没想到,他原本对其人已有所改观的楚王熊围,到底还是一个浅智之人。
“武还有一计。”
“先生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在曲阜时所用的伎俩么?不若?寻一个体型与相貌与他相似的人,然后……”
为了不至于让李然落得言而无信的下场,孙武想到了当初他们所用过的方法。
可他的这个提议,仍是遭到了李然的拒绝。
“此计不可,当年鲁国太子,乃是因其近身侍卫皆是与其貌似,且言行举止皆是受其耳濡目染的,故而可以以假乱真。然而如今这个庆封,其北人之样貌甚是明显,与南人迥异,又如何顶替的了?”
“况且,当年鲁国太子为人宽仁,身边之人尽皆愿为效其死命。而如今庆封多恶,其死党也已四散奔走,又如何寻得替死之人?”
“哎,也罢!看来,这庆封之死,我们拦也是拦不住的了。”
李然不得不承认,他此前在庆封面前所夸下的海口,的确是有些欠妥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已经完全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楚王态度之坚决,以及楚国将领对庆封之恨意,都足以让庆封丧命。
倘若他再暗中使计,故意放了庆封一条生路。此事若为楚王所知,届时恐怕就不止是庆封必死无疑了,就连他自己的处境也将变得及及可危。
这让李然的心中不可避免的感到了一丝挫败,他无法想象,他这三寸不烂之舌,到头来竟还保不住一个废人。
而且自始至终,他也都从未想过要欺骗任何人。即便是对楚王,他的劝谏之言也始终是出于真心实意。
然而他的这番真诚,到头来却只为他自己惹来一身的骚臭。
“哎……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啊……或许,这就是帝王之术吧。”
嗟叹一声,李然的心情一时郁闷到了极点。
当然,孙武此时听到李然口中的“帝王”,他当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毕竟,他们这时代的“帝”,一般都只特指五帝,乃是神明的代名词。
此时,李然又朝着孙武是微微挥了挥手,示意想一个人静静,而后便独坐在桉几前,望着帐外的蝉鸣鸟飞,神色困顿。
他在想,或许,是时候该离开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