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建文家来回需要两天,好几年没见,我打算跟他好好聚聚。满打满算,四天足够了。
建文住在长江边上,一个在滨州西北侧四百公里之外的县城。没有动车或是高铁经过这个县城,只有一列普快的终点站设在与县城不远的邻市。到站后,还需转乘半个小时的中巴才能到建文的县城。
初七前后依然是春运高峰期,打工的人们纷纷离家出行,重新开启充满希望和辛劳的新一年。由于运力吃紧,就连老式的绿皮火车也被再次委以重任。
绿皮车鸣着笛,在车轮与铁轨“咣当咣当”的撞击声中吃力地启动了。车厢内乘客寥寥无几,与相向驶进滨州东站的列车里人满为患形成强烈对比。
绿皮车到达终点车需要七个半小时,我静静地靠窗而坐。铁轨一边电线杆上的电线,在列车的飞驰中像是一条长蛇灵活地扭动着身体,令人啧舌。列车推销员推着推车从上节车厢走进来,见车厢里没什么人,慵懒地一边吆喝着“瓜子,香干,鸡爪”,一边用列车专用门钥匙敲击着推车。
驶进建文所在的省份后,两省的经济差距和行事风格便显露出来。一省的山头郁郁葱葱,满目青翠,铁轨两侧的山坡细心的用石头砌就,防护水土流失。不能用石头砌护的地方则铺满了金属网,网眼里种满草皮。山里的农居排落有序,样式别致。田地分割整齐,方方块块,像是用尺量过一般。而另一省则不然,山顶土石尽露,黄驳斑杂,让人不舒服地想起了癞痢头。农居样式老旧,破损者甚多。田地奇形怪状,完全没有经过细致的规划。
这迥异如同两个世界却同属中国,让人称奇。如果非要给这奇怪的现象一个解释的话,那也许可以套用马克思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理论。一个存款有限,生活得捉襟见肘的家庭,是不太舍得花太多的金钱时间和精力在与生计无关地方的。
建文已经发过好几条短信询问抵达何处。
“应该快了!”我简单回复他。
关于尉迟那些假化验单和报告单,我已经简略的告诉了建文。电话那头好久没有声音,以致我以为通话断了。当说到是尉迟自己选择结束了生命,建文吃惊地大叫起来,“不可能!老周你这是在开玩笑吧!”
“没有,我可以保证没开玩笑。”我近乎赌咒似地说。
其实完全用不着赌咒发誓。建文知道我在大学初恋因为几句无心的玩笑愤然离去后,就再也没开过一句玩笑。
“你最好能到我这来一趟。”建文说,他停了停,“如果你没时间,我就去滨州见你。”
建文的提议也正是我的想法。我实在需要与人探讨下,弄清人生而在世的意义真就那么重要吗。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一个人呢!还是尉迟自觉命不久矣,所有的努力不过是徒劳而已,不如自我了结来得更为体面。
我迫切的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解决心中疑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