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珍只以为尉迟的死,纯粹是一场意外,却不知道这是尉迟在患癌症后为求解脱的精心策划。我同情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丈夫得了绝症后想到的不是跟自己爱人分担,却告诉了另外一个女人。我有股想告诉她全部真相的冲动,却知道绝不能这么做,那样恐怕会让她崩溃。
“就连他在外面有女人也是瞒着我。”她似乎有些恍惚,“当然,这种事他是肯定不会告诉我的。”
我心里一惊,不清楚她是不是知道尉迟和沈璐的事。
“你想的太多了,根本没有的事。”我安慰她说。
“女人在这方面的直觉是天生的,而且很可靠。”淑珍情绪有些激动,她接着说,“就在刚才,又一个女人追上-门来,被我破口大骂轰了出去。”
尉迟除了沈璐,并没有其他女人。
“不可能。她有没有说叫什么名字?”我问。
“我也没听清,只知道叫什么月。”她终于控制不住,双手捂住颜面轻轻地呜咽起来,“我能留得住老公的人,却留不住他的心。作为女人,我真是太失败了!”
叫什么月的?据我所知,尉迟的朋友中并没有名字里带“月”的。突然,一句诗在我脑海里闪现,千江有水千江月。原来门口那个熟悉的背影是她,去建文家火车上碰到的那个含笑惹人醉的女人,姚一月!原来她也是滨州人,可怎么会登门造访这里。莫非……莫非,真是尉迟另外一个红颜知己?
淑珍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老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要坦白地告诉我,尉迟在外面究竟有没有女人?”她抽过面巾纸,将眼泪擦干,极其认真地看着我说。
我恍然大悟,原来让我过来拿书是假,问这个问题才是真。
“没有,我可以向你保证。”沈璐说自己跟尉迟仅仅是柏拉图式的爱情。如果她说的是真话,那这个保证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是这个姚一月的出现,让我在说这话时心虚得快要走了音。
“真的?”淑珍问。
我点点头。她脸上将信将疑的神情,让我全身放松了下来。看来她不知道尉迟跟沈璐的事,刚才近乎失控似的歇斯底里,只不过是长久以来被丈夫冷落的怨妇一时的发泄而已。
既然我这样表示,淑珍也不好深究。她平复了下心情,勉强地笑了笑:“你坐会,我去楼上给你拿书去。”
趁着淑珍上楼的空当,我拿起放在桌上的两叠照片。一叠是尉迟外出采风拍的照片。这家伙倒真是厉害,差不多把全国都跑遍了。有长白山的天池、云南丽江古城,有新疆万里荒漠,也有江南人文小镇。还别说,拍的真不错,视角独特,艺术气息浓厚。看来尉迟天生就是个摄影家。
另一叠是生活照。有些照片已经泛黄,显然年数不短了。我一一细看起来,有几张是大学时的拍的。多数是尉迟、建文和我三个人的合影。滨州中医药大学里但凡有点特色的地方,全都被我们取景拍了个遍。照片上三个瘦削的年轻,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了期望。建文脸色平和,静静的看着镜头。尉迟双唇紧闭,神情略显阴郁。我则像个大傻冒,没心没肺地在张嘴大笑。
照片很多,有尉迟的单人照、他一家三口的合影、他老婆和女儿的照片,也有些尉迟生意的照片。
我被尉迟和建文的一张合影给吸引住了。这是两人在浦湖“不买亭”边所拍,从两人都身穿短袖可以判断,应该是夏天。
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我有些疑惑。建文来滨州次数并不多,事先都会通知我和尉迟。每次我们三个人都会碰头聚聚,但这张我从来没有印象。
看了半天,我猛然发现,不对,照片上的人根本不是建文,准确地说,是一个像建文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