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知前半生过的十分不好,心性扭曲,可自有了昌皇子这个儿子,就开始渐渐改变。他将所有希望都放在这个儿子身上,哪会没半点安排?
他早打算好了,待昌皇子成人,时机成熟之时,就为其谋帝王之位。
他自是喜欢一切尽掌手心,时至今日,手下力量到底有多少,田氏都未能探尽,可他谨慎惯了,哪会没半点发生意外的应急措施?
他不知今日宫宴会遇到大网,但既然遇到了,逃不了,就得好生应对。
早早的,在还没被童修杨暄抓住之时,他就发出了暗里信号。
……
昌皇子被暂时关押在皇庄偏僻院落里,有重重护卫把守。
然而护卫把守再严,真正的高手,也有方法进来……
昌皇子不但心情大起大落,待遇也是大起大落。之前从天牢里提出来,哪怕关在后殿,众多宫人侍卫看管,自由受限,他也是高高在上的皇子,龙子凤孙,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有喝的要暖和有炭炉,起立坐卧都有人伺候。
可现在呢?他是野种,是将要被杀头的存在,还想要待遇?
屋子是偏僻院落里没有收拾过的,莫说地龙炭盆,连口干净的冷水都找不到,还想喝热茶,穿干净衣服?
皇子衣服被扒了下去,昌皇子只着中衣,被五大绑随便丢在地上,随便一蹭就是一头一脸一身灰,脏的不行,还冷。
双手被缚在身后,他趴在冰冷地板上,被冻的瑟瑟发抖,牙齿打颤。
他实在想不通,不是新认了个爹,情况变好了么,怎么一瞬间,就又变成落水狗,混到这种境地了!
冻的不行,他开始小声小声的哭。
先是骂,谁都骂,谁都在骗他,谁都在对不起他,后来就是后悔,后悔不应该瞎认爹,皇帝爹不是挺好的?哪怕他做错事要罚,也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并没有让他受太多罪。
结果认了一个自说自话说可以带他飞的爹,结果……就这样了!
“呜呜呜我错了……我错了啊……父皇我错了……母妃你帮帮我……”
正哭着,肩膀被拍了下。
昌皇子红着眼艰难回头,一看是个灰头土脸的中年太监,一点兴致都没有,转回头继续哭。
中年太监:……
东翁这儿子,真是一言难尽。
可事还是得办。
他整理了整理情绪,道:“东翁知小公子有难,特派小的来寻小公子。”
“东翁?”昌皇子一听这话不对,“谁是你东翁?慧知?”
他不傻,就东翁小公子这两个称呼,就能猜事实。
“我爹叫你来救我了?”
这会儿也不后悔了,也不骂骗子了,继续甜蜜蜜继续管慧知叫爹。
“他在哪儿呢?叫你带我去哪儿?”
中年太监顿了顿,将昌皇子扶起来,坐好:“东翁现在有难,怕是难逃,托我把信物给小公子。”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金镶玉牌,亮给昌皇子看:“凭这枚令牌,可调动东翁手下所有力量……东翁手下力量,可同小公子说过?”
昌皇子看着那枚令牌,眼睛眨都没眨一下,这是……又有希望了?
有力量就能动,就能造反,就能皇帝!
还是亲爹好啊,记着自己,皇帝爹只管假惺惺,翻脸不认人!
“我知道……知道一点,”昌皇子吞了口口水,“时间不太够,我爹同我说了说,但好像没说全……”
“没关系,”中年太监将牌子放到昌皇子衣内,妥善藏好,“抱歉现在小的不能给小公子松绑,小的是偷偷溜进来的,时间不多,转头就得走,这牌子您收好,今夜子时,小的会帮小公子开启一条通道,届时小公子顺着往外跑,外面有接应的人,他会告知小公子一切……”
昌皇子连连点头:“好好,都听你的!”点完头又觉得不对,问他,“你不同我一起走么?”
“里面的事需要人周全,小的暂时走不开……”
“小公子切记,因您身份并未暴露,外面多数人不知,大家认牌不认人,这牌子,小公子定要好好保管,切勿丢失!”
昌皇子低头看了看胸前,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狠辣:“你放心!”
牌子就是他的未来,就是他的命!
“爹啊……还是你对我好,将来我定然好好孝顺你,让你做个百岁无忧的太上皇!”
说完正事,昌皇子开始假哭表忠心了。
哭是假的,开心是真的,只要能当皇上,让他怎么着都行!
中年太监:……
……
这一幕,被崔俣提醒,及时赶过来的项令看了个正着。
中年太监说的行动时间是晚上,现在倒也不着急……
项令做势处理了点事,转移开别人焦点视线,寻到一个不怎么起眼的机会,将这件事告诉了崔俣。
崔俣听完,凝眉沉思。
“太子那里,今夜应会很忙?”
项令颌首:“是。”
抓到了慧知这条大鱼,怎么也得趁热乎审一审。
“田氏那里呢?可有什么动作?”
项令摇了摇头:“暂时没任何动作。”
崔俣抬眸看向廊外小雪,眉眼间浮上些许笑意。
那女人许是受打击太大没反应过来,又许是……有什么旁的想法,一时还没想好。
“皇庄宫宴出了这样的事,皇上会不会很不高兴?看守田氏母子三人的护卫力量会不会加重?”
“这是自然。”项令方才晃到后头听了几耳朵,“越皇子稍稍好些,毕竟是皇上亲子,那两个,皇上已经发过话,严令看牢,不准再出事端。”
照太康帝性格,大概不喜欢有人再瞎折腾捣乱,否则……他会让人见识见识什么叫天子一怒。
他是不喜欢多事,可不见得没脾气。
“唔,”崔俣眯了眼,笑意浅浅:“咱们太子殿下那般孝顺贴心,怎会同皇上反着来,非要捣乱?这捣乱的——自然另有其人。”
“把这件事透给越皇子知道。”
他看着天边越来越浓的乌色,想了想,又加了句:“瞧着天色不早了,时间有限,为免越皇子太过磨蹭,让田妃娘娘也知道吧。”
项令瞬间明白了崔俣意思。
太子很忙,没太多时间再分心管这一摊子事,这三个闹起来,不但能让他们把局势看的更清楚,还能撇开太子,顺便接着膈应太康帝。
至于其中关窍么——
“我会派人盯着那块牌子,看那一直藏着不露头,让咱们抓不到的鱼是谁!”
慧知手下力量,他们已掌握了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藏的很深,久久不接触的。
比如这个宫中太监,他们查了慧知多日,竟完全没探到半点联系,还有军中之事……他们至今没掌握完全。
慧知擅长以毒蛊控制人,但有些人,可能并没有用这方法控制。平日又没联系,他们便没找着。
……
杨暄抓着慧知就丢到了自己地盘——专门为死囚准备的,哪哪都极为周全,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的监牢。
眼前黑布揭开,慧知眯了眯眼,看到了不远处墙壁上的灯台。
微微动动脖子,视线轻轻环绕一周,他就看清了如今状况。
“呵,”他冷笑出声,“太子殿下私下囚我,不怕皇上知道了打板子?”
他潜伏洛阳数十年,对各处牢狱情况不算陌生,这里,不是什么天牢大理寺牢刑部大牢,统统都不是,看布局环境还有墙上挂着的各样东西,甚至气味,他就知道这必是太子私下囚人之地!
“想要江山,多少也要装装样子,太子这般直白,真觉得太康帝不知道?还是不会计较?”
他眯着眼,一脸坏笑加戏谑,就差直接表示:我要偷偷告密了。
杨暄活动了活动手腕,冲慧知一笑,呲出一口白牙。
下一刻,他猛的抬手,一巴掌抽向了慧知的脸!
这一巴掌,他使足了劲力,带着森冷漠视和极强的掌握欲:“让你说话了么就瞎咧咧!”
慧知被这一掌直接打懵,头偏到一边,好半天回不过劲,耳边嗡嗡的像一万只蜜蜂在飞,半张脸瞬间肿起,鼻血横流。
疼,还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慧知,多少年没被这么打过了!
冲着脸!
打的啪啪响!
向来都是他控制别人,何尝轮到别人控制他!
“放肆!”
他怒吼出声。
回答他的,是另一声清脆的巴掌。
杨暄抽了他另一半边脸,直接把他的头抽偏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