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奇很明白这种人的嘴脸,也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因为他见过,比如说他父亲的单位里面,一个新业务员去想要找哪一位领导的时候,往往办公室或者秘书之类的就拿腔拿调的说“领导没空、需要预约”之类的屁话,其本意是没什么两样的。
所以陈晓奇直截了当的将身体往椅子背上一靠,两眼冷冷的盯着那侍应的扑克脸,字字清晰的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是在干什么,但是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要清楚你的身份和地位,你只是一个侍应生,记住,无论你是哪一国的,在这里你就是一个地位最低的侍应生,而我是这个餐厅的客人,我才是能让你拿到薪水的人,你没有任何权利替你们的老板作出任何不恰当的决定,如果你打算从今天开始就不干了的话!”
侍应生被他一连串的发问和那些他从来都没有认真考虑过的问题给惊呆了,他这种以前曾多次成功的做法曾羞辱过不止一个中国人,每一次都是成功的让那些自以为可以享受他服务的中国人很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然后才在他的指点下,重新选择那些其实原本就可能是人家点的“没有货”的食物,这种捉弄成功的感觉很爽!
但是像陈晓奇这样硬邦邦“恶狠狠”毫不客气对他进行威吓的还是第一个,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不过很幸运的是,这一次他碰到了声援者---一个早就看他不顺眼的大个子壮硕洋人。
这个穿着米色小马甲系着领结儿满脸修理整齐的大胡子很是气愤的站起来,昂着头用下巴对准了陈晓奇,用他自以为很优雅的傲慢强调说道:“你这个中国人,怎么一点都不懂得礼貌?这里是高级场所!不是你们那些低俗的、肮脏飞舞着苍蝇的中国餐馆!这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来的地方!来这里用餐的都是尊贵的女士和绅士,如果你不懂得这里的规矩,请你离开!还有,我认为这位Waiter先生并没有什么错误,有些高级的食物不是什么人都能够享用的!你的大声喧哗影响到了这里所有用餐的客人,包括你的态度是非常不礼貌的,你应该向这里所有的人道歉!特别是那位Waiter先生,你怎么能用他的老板来威胁他?这太粗鲁了!太不道德了!”
他的发言得到了周围好几位同类的赞扬,甚至还有人轻轻的鼓掌,而他的同桌那位将扣子包到了下巴的女士用手捂着嘴巴好像很羞怯的“嗤嗤”笑得很开心,这让那位雄壮的西人觉得这表演很有成就感!洋毛子很得意的用手捂着胸口,侧着脑袋状似很优雅的冲着周围稍微一弯身子,对他们的欢呼和支持表示感谢,然后就准备坐下。
陈晓奇“嘎嘣”一咬后槽牙,嘴里面冷冷的嘀咕道:“河边无青草,哪里冒出来你这么一条大个儿的多嘴驴?他奶奶的洋鬼子,跑到小太爷面前耍毛翘来了?”放在桌面的一只手紧紧的攥起来,捏的骨节“嘎巴嘎巴”脆响。
卢家驹赶紧伸过手来按住他,连声安慰道:“算了算了,这些洋鬼子这样儿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单单是针对咱们,大不了咱们不吃这顿饭了,没必要跟他们斗气。”
陈晓奇火更大了,本身他就对这种明显的西方人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大环境感到很不舒坦了,而卢家驹这种普遍存在的忍气吞声息事宁人的做法更助长了这些家伙们的嚣张气焰,放在别人身上或许忍忍就过去了,但是陈晓奇还没有养成这种“良好习惯”,他重重的一捶桌子,指着那个刚刚接受完周围人的欢呼的大个儿洋毛子说道:“FUCKYOU!老子吃饭关你他妈的什么事?你吃饱了撑的?!这饭店是你家开的?你他妈的管的着吗?老子训他怎么了?他是你亲爹啊?!你要看着不舒坦你来啊?!装什么大半儿蒜那?你他妈是不是闲的屁眼子痒痒了,要不少爷我给你找根电线杆子捅一捅你他妈的就舒坦了?!”
这套词儿陈晓奇许久没说了,放在21世纪的校园和街头上,不管男女的年轻人几乎都会破口来上这么几套,那时候可是上来精神头就百无禁忌啊,到了这里因为环境所限他可是装老实孩子装了不少日子了,今天火药桶爆了,霎时间一整套词儿---英文的---干净清爽的就出溜出来了。
卢家驹呆了,那个装蛋的侍应生呆了,那个打抱不平的洋毛子呆了,整个餐厅的人凡是能听懂英文的也都呆了!大庭广众之下!西方人开得西餐厅里!一个中国人!对着一位西方绅士!当着这么多女士、绅士的面!破口大骂!
这种场面有日子没见过了!
卢家驹从来没想过陈晓奇这看起来平时挺有教养的一孩子,怎么发起邪火来居然这么个德行?这简直跟大街上的地痞流氓差不多啊!还是有文化有思想有见识有才分的懂英文的海归派“四有流氓”?!
这种大庭广众下的破口大骂街他是绝对干不出来的,想都不敢想,从小受到的教育里面就没有这一条,自己老爹连个不文雅的词儿都是绝不允许说出口的,而且这么多年来他所见到的那些自以为有文化有身份的人中间,没有那一个人是敢这么骂人的,就连平时满嘴乱骂的陈寿亭也没骂过这么有文化含量词儿,今天这上面……他没法想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