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子哑哑的,可季烟偏偏从中里听到了戏谑,睁开了眼睛。
他只是凑在她身边,从上到下,慢慢地闻,像是小狗在闻着熟悉的主人的味道。
他在感受着,属于烟烟的气息。
其实这样的姿势也很羞耻,虽没有触碰,却莫名有一丝羞耻,一寸的距离是能忍受的最大的礼数,他隔着虚空,这一瞬间,连季烟自己都觉得,这个碍事的躯壳不存在了,仿佛他看到的只有这一缕淡淡的魂魄。
他在与真实的她耳鬓厮磨。
她心头一软,忽然轻轻地叫了他一声,“灼灼。”
他一顿,整个人僵住,原本低下去的头又抬起来,睫毛微微颤抖,“再叫一遍好不好?”
她这回又不配合了,抿着唇不说话。
殷雪灼食髓知味,越发上瘾,非要她叫,不厌其烦地诱哄,季烟被他逼的没了办法,这回是叫了,却叫的是大名:“殷雪灼。”
殷雪灼:“叫灼灼。”
“臭男人。”
“是灼灼。”
“大坏蛋!”
“是灼灼。”他又露出委屈的神色,“再叫一下。”
“大……”她嗓子里的字硬生生拐了弯,“大灼灼。”
他牵起唇角,笑得眼角眉梢流光溢彩,学着她叫:“小烟烟。”
季烟:“……”这种莫名羞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沉寂了好多年的心,忽然又一下子鲜活起来,月牙儿般的杏眸里,也藏了一丝自己没有察觉的笑意。
穆康宁这一去,说是尽快处理完了回来陪闺女,但身为一城之主,他并没有回来。
安静的阁楼成了两个单独相处的场所,殷雪灼给所有的丫鬟侍卫施了法,他们如今只是没有意识的傀儡,依旧有条不紊地在做自己的事,可等到他们醒来之后,不会有人记得殷雪灼出现过。
季烟却不知道,她被他抱起来往卧房里走,还挣扎说了一句:“他们都是无辜的,不要杀。”
殷雪灼脚步微顿,很快又恢复如常,把她抱回闺阁之后,抬手抽掉了她头上华贵的发钗,漆黑长发遮挡在脸颊边。
她又说:“她们都待我很好。”
殷雪灼看着她,忽然说:“这世上,没有人比我待你更好、更真心。”
“我从前杀人如麻,但是已经愿意为你停手,可是你好像不信。”
不过,来日方长。
他为她做出的改变,时间会证明,他从前或许急于一时的得失,所以一直冲动逞强,才容易受伤。
现在,一百年,让他看穿了很多东西,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殷雪灼抬手,掌心的黑气忽然凝聚成了一盏银白色的油灯,那盏灯漂浮在空中,被他指尖的灵火点燃,广袖掠起的冷风带着火苗轻轻地跳动了两下。
季烟转头看向那盏灯,好奇道:“这是什么?”
她是不知这是什么,可若是穆康宁见到,怕是要面露骇人。
这是引魄灯。
以引魄灯为媒介,施展读魂术,可窥伺任何魂魄所携带的记忆,乃是对魂魄最没有损伤的一种办法。
灯芯上燃烧的是灵火,而灯油却不是寻常灵物,而是人的修为。
这世上能用得起引魄灯的,须是修为无穷无尽之人,天下屈指可数,殷雪灼身为这世上最顶尖的强者,根本不惧这些,用引魄灯根本不带任何犹豫的,如此大的手笔,足以让天下修士为之折服。
殷雪灼没有和她解释这些,他做这种事情,也向来不爱解释。季烟隐隐约约猜到了不对劲,刚想质问,转瞬就感觉困倦不堪,甚至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她身子斜斜一晃,便倒入了他的臂弯里。
殷雪灼将她平放好,用指甲将她食指割破,又割破了自己的血。
伤口相接,鲜血相融,殷雪灼体内一股灵力涌向季烟,神识顺着灵力穿梭进最深处,探寻到了这一团属于季烟的脆弱的魂魄。
无数的陌生场景涌入脑中,像一片惊涛骇浪扑面而来,一幕幕属于她的过往,逐渐在他面前一一展开。
他所意外缺席的一切,如果可以,他也一丝一毫地不想错过。
他想看看,这些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