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金衍厉声道,“谁敢?”
阴老二命令道,“拦住他,先杀女人。”
十余名斧头帮众将萧金衍困在正中,另有三人中年夫人砍了过去。
嗖嗖嗖!
三声弩响。
三名斧头帮仰面倒在地上,喉咙之间插着一支弩箭,喉咙间鲜血直流,任凭双手怎么去捂也捂不住,不片刻,气绝身亡。
按大明律,无论是江湖人、还是百姓,可持箭,但不可持弩,只有大明军方才可以用弩箭,每一支弩箭之上,都有编号待查,坊间私制弩,以谋逆论罪。所以,江湖械斗,极少看到弩箭。
斧头帮众人见状,乱作一团,纷纷向门外逃走,顷刻间,弩箭四射,不消片刻,场内站立之人,除了萧金衍、李氏夫妇及刘三爷外,再无他人。
萧金衍知道,这些弓弩手,都是宇文天禄的人。
得罪萧金衍,不打紧,但得罪宇文天禄,那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阴老二心口中了一支弩箭,手中却攥紧了方才的银票,过了许久才咽气而毙。萧金衍叹了口气,对刘三爷道,“为了一间酒肆,何必呢?”
刘三爷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向前一挺胸膛,“要杀就杀,哪里那么多废话!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萧金衍哈哈一笑,“有骨气!”
他捡起一把斧头,来到刘三爷身前,身后摸了摸他后颈,缓缓道,“以前在京城时,有个当刽子手的朋友,他说砍头要砍后颈第二、第三块骨中间,这样才能一刀砍下,我一直想试试。“
刘三爷只觉得后脖颈发凉,膝盖一软,跪在地上,“爷爷饶命。”
“有骨气!”萧金衍指着中年夫人对刘三爷道,“不过,你的命不在我手中,而在她手中,你去求她,看她能不能饶你。”
刘三爷跪着向前几步,来到中年夫人身前,“夫人面善心慈,一看就知是观世音菩萨转世,刘三先前有冒犯之处,请夫人恕罪。”
中年夫人没有理他。
刘三继续道:“刘三上有七十老母,下有三岁女儿,夫人饶我一条狗命,以后做牛做马,尽听凭夫人使唤。”
中年夫人道,“行了,你走吧,我还要喂猪呢!”
刘三磕头,千恩万谢,倒退着出了李记陈酿大门,就见到两个黑衣蒙面人闪过,一拳将他打晕,将他带走。
中年夫人喂完猪,才对萧金衍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萧金衍老实回答,“我只是想来买一壶酒!”
夫人道,“酿私酒犯法,买私酒与酿酒同罪,你知道嘛?”
萧金衍说人都杀了好几个了,还在乎什么买私酒?中年夫人转身入房内,过了没多时,抱着一坛赤水酒,递给萧金衍,“这些是二十年前存下的一坛酒,你救了我跟相公性命,无以为报,这一坛酒送你。”
萧金衍道了声谢,正要离去,李二狗喊住了他,指着院落中七零八落的斧头帮帮众尸体,“这怎么办?”
萧金衍寻思片刻,道,“这些斧头都是以精钢打造,官府不让卖酒,你不妨卖卖斧头吧。”
“这些东西都是斧头帮的,我怎么敢卖?”
萧金衍摇摇头,“相信我,明天太阳升起之前,隐阳城不会再有斧头帮这个帮派了。”
……
宇文天禄举起酒坛,仰头灌了几口酒,旋即闭口,整个人脸色赤红,过了许久,才深出一口气,“这才是赤水酒啊!你小子办得不错,老夫很喜欢。”
萧金衍一躬到底,“多谢前辈成全!”
宇文天禄一愣,“成全什么?”
“先前前辈在李记陈酿所说的那句话。”
宇文天禄拍了拍脑袋,“最近记性不好,说过的话,经常忘记,不过,你也别灰心,就当我没说过。”
萧金衍没料到,堂堂的安国公,在此刻竟会耍无赖,可自己又偏偏奈何不了他,见宇文天禄仍在饮酒,脸上却满是踌躇之意,问道,“前辈既然不忘旧情,为何不亲自去李记陈酿找她?”
宇文天禄道,“当年我为了仕途和前程,辜负了她,这次来隐阳,一来是奉陛下之命前来办事,二则是想要看看她,唉,人老了,总是有些念旧。我问你,你在她眼神之中,有没有看到什么?”
萧金衍想了想,摇摇头。
“二十年前我辜负她,绛雪于我,哪怕是恨之入骨,我都会出面,恳请她原谅,然而方才,在她眼中,我没有感受到恨意,更没有感受到爱意,而是看到了……”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心如死灰。”